到了傍晚,陈明启又来追问红果考虑清楚没,房子卖还是不卖。 红果正拿着簸箕从柴草间搬煤球去厨房,她站在门口跟陈明启说话:“我在这儿住惯了,她不愿意卖。” “你在家吗?我跟她叨叨,这里卖了能在西市口买一整个院子,多好的事啊。” 陈明启冲进去找红果,正好老太太在厨房烧饭,老太太好一顿绕,最后实在烦了,撂了狠话说要老死在这儿,陈明启自讨了个没趣,只好讪讪地走了。 陪着陈明启一起回来的桂也趁着红果去搬第二趟煤球的时候,跟她说坤爷下午去找刁喜了。 “我和师父在老板家里等店老大,店老大要把一块什么石头还给坤爷。” 蒋伯把大玉坊被偷的石头还给坤爷了? 红果好奇他们怎么达成的易,“他们谈什么了?” “我们在外面没听见。就是最后刁喜送坤爷出来的时候,坤爷说了一句什么‘那丫头应该会把房卖给你们’,之后店老大就叫师父跟我回来问你卖房的事了。” 红果明白了,看来坤爷是一边劝她卖房,一边把劝她卖房的事当做一件功劳跟刁喜邀功呢。 宗炎下班回来,刚进封家大院,便闻到了浓浓的香。 曾老太站在厨房门口看见宗炎进来,因为好几天没见了,忙热情地招呼:“宗老师回来了?吃饭了吗?没吃在我家吃呀,今天焖了半只大鹅!八斤重的大鹅,快出锅了,你回来得刚好。” 邻居老太过分热情了,宗炎只礼貌点了点头:“客气,我吃过了。” 因为上次宗炎在曾家谈买房事宜时,表现相当令老人意,曾老太依然热情不减:“到家里坐坐吧,玉宁也在家呢,你们年轻人聊得来。” “客气,不坐了。”宗炎礼貌的像个机器人。 曾老太讨了个没趣,也不生气,“哎哟,你就是太客气了。半只大鹅八斤重呢,乡下送来的,好吃的很。” 话没说完呢,人已经转角进了西跨院。 红果看见宗炎回来,便上楼找他拿无犯罪证明,她告诉宗炎,坤爷凭着一盘录音带跟刁喜成功要回了失窃的石头,宗炎却跟她说了另外一个实情——刁喜不是封家后人。 红果:“你怎么知道的?” “坤爷的书房里有一本书叫《封氏实录》,是解放前的一本线装书籍,里面详细介绍了封举人生平事迹,他有五个儿子偏偏没有女儿,老爷子想要一个女儿,到了晚年还娶了个小妾想生个女儿完成心愿。” 所以坤爷早就知道刁喜不可能是封举人的外孙,他应该是直接拿着录音带去敲打刁喜了,难怪轻易就要回了石头。 她瞄向宗炎:“你中午怎么不告诉我封家没有女儿?” “中午的时候还没决定跟你合作。”宗炎把一张纸递过来。 红果接过纸张,是一份全英文的传真,她看不懂。她那个年代英文已经沦落成小语种,世界传最广的通用语言是中文,她上学时就没学过英语。 宗炎看出来了,她竟然不懂英文,不免揶揄:“中专生看不懂这一页纸?去新华书店翻字典吧。” 红果也不生气,懂英语和不懂英语在她这里没有高低贵之分。 她把纸张卷好,问他:“你决定跟我合作了?” “我看你还真诚,实力也有。”宗炎拉开东边窗户纱帘,窗户玻璃上贴了一层白纸,白纸上方跟他眼睛平行的位置挖了几行错落有致的蜂窝小孔,透过小孔他看着窗外,他问:“你想要怎么分成?” 这个红果还没想好,她晚上回来算过,按照宗炎的说法,杜老板欠他家差不多一亿?一亿在这个年代是什么概念?可以买下整个玉衡镇,不,可以买下文锦县了吧。 拿多少合适?多了她怕他不给,少了自己吃亏。 宗炎见她犹豫,拿出了老板的底气来,“保底1个点,表现好了给你加。” 看上去已经不少了,但谁知道最后能追回多少的债务呢? 红果习惯地伸出三个手指头,“三个点。” 胃口不小,宗炎从窗外收回目光,盯着她笑道:“能不能拿到3个点,得要看你表现。” 说着他从桌上笔筒里拿出一把钥匙给她,“这是我房门钥匙。我最近忙回来得晚,你帮我盯着东跨院的动静。” “怎么盯?” 宗炎拉开屉里拿出望眼镜,“会用吗?” 红果点头。 “你就盯着东跨院有没有亮灯,有什么人出入就行。知不知道杜老板长什么样?” 红果没见过。 “四五十岁,微胖,半长头发,蓄着胡子。” 哦,像个诗人。 “他很少在家,偶尔在家晚上会在院子里给花浇水。” 还是个闲散的诗人。 宗炎轻轻敲了敲桌面:“再盯一下老吉,他进出院子的时间也要记录。” “我下班回来开始盯?” “我上班后你就上来盯着。” “哈?” “别去玉料房打杂了,你的工资我给。” 那不行。 第26章 红果踌躇着,对于宗炎提的要求她不可能答应,她需要一份属于自己的工作,把蛋都放在宗炎这个篮子里,那太危险了。 她直接拒绝:“我明天要去玉雕房跟师傅学玉雕。” “你学玉雕?”宗炎有些不可置信地睨视着她。 “嗯,吴伯明天就安排师父带我。” “会素描吗?” “会一点点。”红果过谦了,她的美术功底可能到不了王者级别,但起码也是个钻石。 宗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没再坚持,只说是明天再定。 红果从楼上下来,推开家门只见坐在大厅沙发边上水烟。 见她下来,瞄了眼壁钟后再斜眼看她,“一回来就往人屋里钻。” 红果轻飘飘顶了一句:“那是我对象,合法的,我想钻就钻。” 一时语,半响才反应过来:“造反了?” “这个家谁敢造你的反啊。”红果把宗炎给的无罪证明递给:“美国传真过来的。” 也不懂英语,但还是拿过来眯着眼瞧了又瞧,屋里光线不足她又老花,更是看了个寂寞。 “瞎子看唱本,也不知道看的是个啥。” 无罪证明是真是假红果无所谓了,她现在只是他的打工人。 第二天红果如常去上班,玉料房里除了小九外,多了两个从玉雕房刷下来的学徒,据说老李头和牛头以后都不来了,房头也换了人,都是店里的老人,红果并不认识。 但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神,问小九怎么了,小九说发工资了,叫她快去财务室领钱。 财务室在前厅二楼,发了红果大半个月的工资以及之前谈好的报酬,总共3132.6元。 有零有整。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凭借着自己双手挣来的第一笔钱,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分外踏实。 之后她去找吴伯,吴伯正跟师傅们看石头,红果只好在二楼的休息室等着。 马一峰上楼找师父刚好看见她,忙兴致地探头进来跟她闲聊,“听说你到玉雕房来了?你跟哪个师父?” “好像是林老师。” 马一峰听后兴奋大叫:“哎,我们同一个师父。以后我们就是师兄妹了。我旁边那人被刷去了玉料房打杂,你坐我旁边,以后你不会的我都可以教你。” 红果笑了笑,坐哪儿她都可以,随遇而安。 里面房门响动,马一峰机智地闪到一边,吴伯开完会出来了。 红果上前打招呼,吴伯看她一眼,再次跟她确认:“入门学徒没有薪水,只有每天一块钱的补贴,你可要想清楚了。” 红果只是想要入门,短暂的利益没那么重要。 “想清楚了。吴伯,我是去找林老师吗?” “哦,有些变动,给你换了个最好的。” 不详的预在红果头顶盘旋。 “你去三楼找宗老师,他是大玉坊最厉害的玉雕师,以前从来不收徒弟,你是第一个。快去吧。你啊,傻人有傻福。” 红果:“……” 果不其然,他说明天再定的时候,已经想好怎么安排了。 等吴伯走后,马一峰又溜出来在一旁酸溜溜地羡慕道:“宗老师的第一个徒弟!我怎么就没你这么好的运气呢。” 红果只“呵”了一声,走出去了。 宗炎的玉雕室没有关门,他正坐在案前的灯光下看玉片,听见声响他头都没抬,只说:“去二楼支取铅笔和素描纸,绘画板要自己买,后街的文具店里有卖。” 说完空了好一会儿,他发现站在门口的人一动不动,才抬头来,只见红果手里拿着本子和圆珠笔,神情一脸倔强而又嫌弃。 红果走前来把本子和笔放他面前,她要他立字据,她帮他干活酬金究竟怎么算,可别用学徒制那一套让她做免费劳工,她要白纸黑字写清楚。 字据她已经写好,他签字就行。 宗炎拿过本子,字写得还秀气,上面写着:乙方李红果助甲方宗炎追讨债务,事成后甲方支付乙方追回债务总额的2%,期限五年,期间甲方需支付乙方基础服务费120元每月。 红果怕宗炎又嫌弃她胃口不小,解释道:“我不坚持要3个点,但基础工资你得另外给。” 为了达成这笔易,她已经做出了巨大的让步。 宗炎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本子,随后利索地签上大名。 “去吧。” 他的这种大方和无所谓,很有大老板的风范,作为员工,红果还意。钱多事少,谁能不喜?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