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如同搬了两条小溪进来。 唯一让商见曜和龙悦红欣的是,水围镇对公厕的卫生还算重视,打扫的比较干净。 “上吗?”龙悦红有点犹豫。 “上。”商见曜一马当先,挑了个位置,掉子,蹲了下去。 龙悦红选了个和他离得比较远的地方,躲躲闪闪地解开了武装带。 “这,觉有点奇怪……”他忍不住侧头看了眼商见曜。 两人中间没有半点遮挡。 商见曜捏了下鼻子: “你最近火气有点重啊。” “……”龙悦红无言以对。 就在他们以为这是最尴尬的场景时,外面呼啦啦冲进来了一群水围镇的镇民。 他们打量了商见曜和龙悦红几眼,有的前往小便槽,有的找了个位置蹲下。 “这就更奇怪了。”商见曜说出了龙悦红的心声。 然后,他的思路拐向了奇怪的地方: “要是田镇长也蹲在这里,进来一个人就到他面前喊一声镇长好……” 商见曜旁边的水围镇镇民下意识说道: “镇长的房间里有单独的厕所。” 就这样,两人在奇怪的环境下聊了起来,让龙悦红叹为观止。 终于,龙悦红解决完了自己的个人问题,提上子,到外面的洗手台洗了个手。 他深深地呼起相对新鲜的空气,再次深刻地确认了一件事情: 和外面的浪者聚居点相比,“盘古生物”的地下大楼美好得就像天堂。 过了一两分钟,商见曜也走了出来,洗了下手。 他们没有议论这个公共厕所的情况,很有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再次穿越起那个有砖房、有泥屋、有帐篷的混区域。 突然,一个小女孩跑到了商见曜身前。 她大概七八岁,头发还算柔顺地披着,内穿一件淡绿的、起了很多球的、有两个明显破的衣,外披快到膝盖位置的、浆洗得发白的、打着几个补丁的夹克。 她腿上穿的是看不出材质的、整体灰蓝的、补着其他颜布块的子,脚踏一双碎布扎成底的黑鞋,脸瘦瘦的,黄黄的,但眼睛很亮。 这小女孩手里捧着一堆杂物,有线头、碎布、褪的纽扣、断掉的头绳、内嵌花瓣的玻璃球、空着的火柴盒和捏成一团的橡皮泥。 她抬起脑袋,眼巴巴地看着商见曜: “哥哥,我能用这些换一点你们吃的东西吗?就一点,可以吗?可以吗?” 有木棚的那个角落处,红烧牛的香味一阵阵飘了过来。 商见曜沉默地看了这小女孩两秒,在她又一次开口前,蹲了下去,伸出手指,在那堆杂物里拨拉了几下。 他挑出了一个内嵌黄花瓣的透明玻璃球,笑着站起身来: “就这个吧。” “……谢谢哥哥,谢谢哥哥。”那小女孩先是一愣,旋即连声道谢。 商见曜一下扭过头,望向了蒋白棉等人所在的木棚: “我们过去吧。” 小女孩嗯嗯了两声,紧跟在他的身后。 龙悦红不知该说什么,左右各看了一眼,大步跟了上去。 很快,他们回到了吉普车附近。 “她?”蒋白棉看着那个小女孩,表达出了自己的疑问。 商见曜笑容明显地说道: “她用一个很好的东西和我换了一块红烧牛。” 他当即坐了下来,拿起自己的碗筷: “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蒋白棉与田二河对视了一眼道。 商见曜迅速夹了一块牛起来,放在碗中,递给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了口唾,忙不迭接过,就要把整块牛都往嘴里。 可就在这时,商见曜又把碗和筷子拿了回去。 小女孩连忙抬头看向他,又茫然又委屈。 “小心烫。”商见曜没什么表情地低语了一句。 说话间,他将大腿并拢,把碗放在了那里,然后一手拿着一筷子,缓慢而认真地撕扯起那块体型不小的牛,将它分成了多个小块。 完成了这件事情,他夹起一块牛,递到了小女孩嘴边。 小女孩眼睛发亮,一口咬住,快速咀嚼。 “好吃吗?”商见曜一直看着她吃完了这小块牛。 那小女孩重重点头: “好吃!” 商见曜顿时出了笑容,又夹了一块过去。 蒋白棉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啊……” 叹中,她用下巴指了指远处。 商见曜抬头望去,发现混搭建着各种房屋的广场上,十几二十个小孩正眼巴巴地靠近过来,手里都捧着一堆杂物。 商见曜的身体霍然有些僵硬。 田二河“哎”了一声,笑着转头,吼了出声: “都回去!都回去!” 那些小孩顿时出了难以掩饰的失望,一步三回头地往自家走去。 第三十一章 曾经 “好了。”田二河回过头来,调侃般对商见曜道,“现在你知道维持这么一个聚居点的秩序有多么困难了吧?” 蒋白棉不想继续刺商见曜,接过话头,转而问道: “镇长,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似乎没这么多小孩啊?他们在跟着大人劳作?” 田二河侧着身体,指了指呈“品”字型的三栋楼: “他们在那边上课,大人们回来才放的学。” “上课?”蒋白棉眉微动道,“你们还保持着课堂式教育?” 这在大势力之外,在灰土上许许多多的荒野浪者聚居点里,是非常少见的事情,至少蒋白棉之前去过的那些聚居点是没有的。 对连生存下去都相当艰难的人们来说,组织课堂式教育是完全不必要的,这既浪费力,又浪费资源——人力是资源里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产的老师和不在家里田地里帮忙的孩子于众多聚居点而言属于奢侈品。 在那些地方,也就父母长辈能在常生活里偶尔为孩子提供一些教导,帮助他们获得常识,学会种地、采集、做饭、清理、击、狩猎和带婴儿。 田二河笑了笑道: “每次有外来者进入水围镇,发现这件事情,都会很诧异。确实,以我们的条件要想维持‘学校’,并不容易,大家都节省了又节省,勒紧了带,才没让这个传统断掉。” 他下意识抬头,望向昏暗将雨的傍晚天空,半是回忆半是慨地说道: “最早提出让孩子们接受正式教育的是一位叫做沈柳心的叔叔。 “他说:不管再艰难,还是得让孩子们识字,读书,学习最基本的知识。只有这样,他们和他们的后代,水围镇将来的镇民们,才能记得自己是谁,来自哪里,属于什么群体,有过怎样的文化和历史。也只有始终记得这些,他们才能在糟糕的环境下,在看不到什么希望的‘黑暗’中,永含期待地坚守下去。 “我那时候虽然赞同了沈叔叔的提议,但想的其实很简单:每次从城市废墟里搬回来的物品上、说明书上,我都有一部分字不认识,而就算认识,它们连在一起后,我又往往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这就没法有效地利用物品了啊,这怎么行? “这种想法真的很朴素,到了最近几年,我才逐渐理解了沈叔叔那些话。” 说到这里,田二河站了起来,指着那三栋呈“品”字型的楼房道: “你们知道这里曾经是什么地方吗?” 白晨、蒋白棉、商见曜和龙悦红同时摇了下头。 “这里是以前那个水围镇的学校。那里是篮球场,那里是升旗台,那里是教师宿舍,那里是学生宿舍,那里是微机、图书和实验楼,那里是教学楼……”田二河一个又一个地介绍起来,脸庞映上了少许木炭火光。 蒋白棉和商见曜等人听得很入神,看得也很入神,哪怕那些建筑、那些场地,在傍晚的昏暗里只有轮廓还能勉强分辨。 田二河收回手,转过身来,又重复了一遍最初的话语: “这里曾经是学校。” 他的表情又认真又严肃。 不等蒋白棉等人回应,他重新坐下,自嘲一笑道: “在这件事情上,很多镇民并不理解,他们倒不是不愿意维持这么一个小小的学校,而是觉得这应该只提供给原本的居民,至于后来收纳的那些荒野浪者,给他们一口吃的就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了,为什么还要浪费资源? “他们认为应该由原本的镇民,尤其是镇卫队的核心成员们,瓜分土地,后来的荒野浪者只能租赁,需要纳一定份额的收成。 “他们还认为,不该让后来的浪者加入镇卫队,不该让他们掌握相对更好的武器。” 说到这里,田二河自行摇了下头: “呵,我活着的时候,还能靠威望着,没人敢真正反对,顶多私下抱怨,等到我死了,真不知道水围镇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说了,不说了,吃吧,吃吧。”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