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景朝脸微微一沉,随即笑了声,“自然是不用旁人多言,但我是你的夫君,你是我的子,我不管你的事儿,还有谁管?” 沈柔蹙眉,口而出反驳“谁是你的子?” 卫景朝的手按在她脑袋上,她柔软的发丝,宣示主权一样,低头凑近她的耳朵,声音却足以让所有人听见。 “柔儿十三岁就定给我了,合过八字换过庚帖,如今你的庚帖还在我家堂上,难道想不作数吗?” 沈柔心底蓦地生出一股子戾气,烦他将此事牵扯到旁人,更烦他这幅高高在上,施舍般的神态。 闻言便冷笑一声:“作不作数自然是由陛下说了算,陛下说不作数的时候,卫家便容不下我这样的逆臣之女。陛下说作数的时候,我便是合过八字换过庚帖的子。” “一切自然都是陛下说了算,又哪有我说话的资格!” 她眼神冷冰冰看着卫景朝,“陛下话都说到这儿了,我还有什么拿乔的资格,不如这就随陛下回京,为还是为妾,亦或者继续给陛下当外室,全听陛下一句话。” 卫景朝觉心脏被用力扎了一下。 顿时慌了,连忙松开手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自然是一切都听你的,你若是不愿意,我……”他顿了顿,眼圈微微发红,“总归我这辈子,再不敢违逆你的想法。” 他一直都很后悔,那年把她从君意楼接出来,养在鹿鸣苑做外室。 若是那年他找到她,接回她,直接娶她为,又哪里会有后来种种。 归结底,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他最开始的过错。 沈柔这话,几乎跟杀了他无异。 他顿时放下对待谢治的游刃有余,卑微看着沈柔,“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肯原谅我也好,我会一直等着你,请求你的原谅。” “沈柔,我不会做你不喜的事情。” 沈柔冷冷瞥他一眼。 卫景朝福至心灵,看了眼谢治,“我不理他就是,你不要因为别人跟我生气,我受不了。” 沈柔为了护着谢治,说他是“旁人”,他的心酸的像是蘸了柠檬汁。若是……若是她再为了旁人跟他闹脾气,他真的会受不了。 沈柔冷笑一声,什么也没说,放下筷子,拿起调羹喂沈沅吃饭。 谢治看着这一幕,什么话都没敢说,战战兢兢坐在椅子上,看了眼沈元谦。 卫景朝看着这一幕,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道:“我来喂她吧。” 沈柔手微微一顿,平静道:“不劳陛下大驾。” 卫景朝口而出:“毕竟也是我的女儿。” 沈柔手指微微颤抖,心脏漏跳了一拍,不知道他是真的猜到沈沅的身世,还是信口雌黄,垂眸淡淡道:“她不是你的女儿。” 卫景朝毫无波澜,“后爹也是爹,继女也是女儿。” 他看了眼沈沅,哄道:“柔儿,你不想让沅儿做公主吗?做了公主,她什么都会拥有,还可以最大限度发挥她的才能。” 沈柔微微放了心,看来他并没有怀疑过沈沅的身世,只是想考虑以后的事情。 随即又生出几分恼怒,很明白地看出来,这句如此自然的“后爹”,卫景朝到底在心里排练了多久。 她冷冷道:“沅儿以后做什么,她自己会选择,她现在只想跟着我。” 沈沅是卫景朝的亲生女儿。 若是她长大后想做公主,也不迟。 按照卫景朝的格,不可能让女儿沦落在外。 卫景朝好脾气道:“都听你的,过几年再做公主也不晚。” 他看看沈沅,建议道:“她大概不想我喂,不然你喂她,我喂你?” 沈柔不知道他怎么说出这种话的,对卫景朝脸皮的认知度,又上了一个台阶。 她恶狠狠瞪卫景朝一眼,没再搭理他。 卫景朝笑了声,看着沈柔的侧脸,心底忽然生出几分愉悦。 虽然她还是很烦他,说的话依旧一句比一句扎心,但好歹有了愤怒和气恼。 不再是那幅,毫无情的,波澜不惊的模样。 他不晓得沈柔的转变是因为什么。 但总归是好的。 沈柔微微垂眸,细致的给沈沅喂着饭,心底却有些茫然。 刚刚,她站在门外听的清清楚楚。 卫景朝说,为了沈柔,丢了这皇位又何妨。 她不由自主地烦躁起来。 不明白,四年前他为了皇位,什么都能抛下,什么都能牺牲。 为什么现在又要说这种话来欺骗她? 她不想听,不敢听,不愿意听。 卫景朝、卫景朝。 这个人已经在她的生命中消失了思念,为什么不能继续消失,为什么要继续折磨她? 她闭了闭眼,睁开后柔柔问:“沅儿吃了吗?” 沈沅用力点头,“沅儿,阿娘吃饭。” 沈柔她的额头,将她的小碗放在一旁,继续吃自己的饭,谁也没理。 谢治在一旁坐立不安,小声对沈元谦告辞,“要不,我还是先回家吧?” 他不傻,大概明白沈元谦喊他来做什么。 但他的确冤枉,他对沈姑娘毫无私情,只当做恩人对待,绝不敢有任何玷污之心。 沈元谦道:“不用。” 他冷冷笑了声,“陛下乃是状元之才,才学高我百倍,你既遇上了,自然要多多请教,也好明年顺利考中举人。” 他是摆明了要给卫景朝找不痛快。 卫景朝的脾气极好,瞥谢治一眼,淡淡道:“谢公子这个岁数,刚考中秀才,想是天资不高。若要中举,还是先读四书五经,多学、多看、多问。” “当然,最要紧的是切莫好高骛远,只看眼前也就罢了。” 谢治连忙应下。 沈柔却听不下去,冷冷反驳道:“谢治读书认字不过四年,便已中了秀才,怎么就是天资不高?” 她瞥卫景朝一眼,“据说陛下三岁启蒙,十二岁才中了举人,足足九年,天资又高在何处?” 卫景朝没有考过秀才,走的是国子监监生的名额,所以没法比较。 卫景朝倒是有些惊讶了,“四年?” 事涉谢治前程,沈元谦亦重视了些,淡声与他解释,“四年前我与柔儿初至荆州城,我们人生地不,对荆州城一无所知。恰好柔儿生病,是谢治带我们去找了医馆,救回柔儿和她肚子里的沅儿。” 他道:“那会儿谢治从未读过书,是后来我手把手教他启蒙的。” 谢治倒也磊落光明,“草民祖籍城外谢家村,自幼父母双亡,靠乞讨为生。幸而碰见沈兄和沈妹妹,才有幸读书识字。” 卫景朝又听到“沈妹妹”三字,脸不大好,却忍住什么都没说,只颔首道:“确实不容易。” 他像是多年来鼓励太学学子一样,随意鼓励道:“你既有如此天分,便当多加努力,早考过秋闱和闱,报效朝廷,造福百姓。” 沈柔闻言,看了沈元谦一眼。沈元谦微微一笑,冲着她挤眉眼,她便明白哥哥的意思。 谢治毕竟是个无父无母的乞儿,虽有籍贯,却无身家,经历不算清白,易被读书人不。 这样的出身,后考了举人进士,难免被人看不起。 但有了卫景朝这句话,哪怕只是一句套话,后再考试,考官们也不敢再因他的身份来历而说出歧视的话。 卫景朝心里有数,但也不吝啬。 毕竟,谢治看着他时,没有任何嫉妒和酸涩,并不像和沈柔有什么私情的样子。 除了那个“沈妹妹”着实膈应人,其他的倒也没什么。 他侧目看沈柔一眼,眼巴巴地问:“我这样说,你意吗?要不要我再给他题幅字,他是你和沅儿的救命恩人,我就写忠君报国,行不行?” 第92章 忠君报国…… 沈柔平静无波的脸上,生出一丝裂隙。 她不知道卫景朝怎么想出来的,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卫景朝,半晌才道:“你不用问我。” 卫景朝格外诚恳:“可是,若不是为了你,我肯定不会做这种事情。” 天底下的秀才成千上万,有资质有才学的,更是数不胜数,人人都盼着为他所用。 今儿夸一个秀才,是绝无仅有的事情。 沈柔偏过头,没有吭声。 卫景朝叹口气,含情脉脉地看着她,低声道:“你没有生气,我就当你是高兴。” 沈元谦还在得意自己套路了卫景朝,结果就见这不要脸的死男人,又去拨自己妹妹,脸顿时黑沉。 他拿脚尖踢了踢谢治,提醒道:“还不快谢陛下赐字。” 谢治连忙道:“草民谢陛下赐字。” 这一声,顿时打散了卫景朝单方面的温情。 他脸微凉,瞥沈元谦一眼,不知想到什么,骤然笑道:“既然是舅兄的意思,我自然无所不从。” 他对谢治道:“纸笔拿来。” 沈元谦冷笑:“谁是你舅兄。”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