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管我做什么,”陈重蒙的语气也变冷:“你只需要知道我站在你这边就好,李效成的计策看似书生意气,却很管用,你有没有信心让其他人听你的话一起行动?” “我明白了,”司机呵呵笑道:“公子希望松州……不,或者整个火诸都起来吧,这样你就有了伸展抱负的舞台。很好,我也是这么希望的。至于公子的问题,只要跟着我能打胜仗能有吃,其他人自然会听我的。” “李效成得花十来天布置,”陈重蒙跳过铺垫,直接道:“现在他手下的兵将里,本省的两个参将位置最靠前。他们的辎重补给详情我会给你,正好看看你是不是像传闻中那么得力。” “松州霸王曹飞虎,”司机翘起嘴角,“你会知道我是名副其实的。” 蒸汽车停在松州城另一侧靠着城墙的独栋小楼边,陈重蒙下车后,目送蒸汽车牵着白烟疾驰而去,这才进了楼。 侍女上前服侍他更衣换鞋,进到书房,管家模样的人正在等他。 “皇港消息……” 管家小心翼翼的说:“那个牛胖子调走了,我们在那艘战舰上的人全被清洗掉。海上的船队也没了消息,对接堂口的人全……跑了。” “没了?跑了?” 陈重蒙呆了许久,才难以置信的问出声,“不是让他们先假意投到血塔会那边,我也跟方阁老的人通过声气,愿意带着陈家产业过去吗?方阁老不至于这点器量都没有,要把我陈家赶尽杀绝吧?” 他扬起眉狠狠的道:“莫非是方阁老那边的手下人自作主张,以为我陈重蒙是丧家之犬,可以随口吃了?” “小人觉得不像……”管家声音更低,“皇港那边的人说,坠星海多了个提督衙门,牛胖子就是调去水师营做游击了。” 说话时递上了一份报纸,“这是跟着密信一起送来的朝廷邸报,里面说到了兵部的人事变动。” “缩在这鬼地方报纸和电视看不到,连广播都听不到!”陈重蒙接过报纸,一边抱怨一边看,才看了几行,就了口凉气。 “高德……兵部侍中……提督坠星海……锦衣卫同知……” 蓬的一声,他带着报纸重重拍在书桌上,“好个高德!就知道此人是心腹之患!当初就该将他斩草除!” 在书房转了几圈,他又笑了起来。 “方阁老还有海塔会那些人以为这高德与他们无碍,就等着被掀桌子吧。这样也好,让他们在坠星海搞起大事,如此一来,松州这边有什么大动静,也不足以让朝堂的大人们过于上心了。” 他朝管家招手:“让皇港那边联系一个人,那家伙可不会甘心坠星海落到朝廷手里。” “啊……啊……” “啊嚏——!” 坠星海卧虎岛,岛上小山的山顶,高德瘫在躺椅里,对着斜沉的夕打了个大大的嚏。 “定是丽小姐想念大人了。” 穿着军服侍立在旁的李蓉娘笑道:“这几都不见她再来,应该想念得紧。” “小丫头别说话,”高德抹着鼻子嘀咕:“被人骂才会打嚏,她肯定是在骂我。” “要骂也是骂大人面上太悠闲,”李蓉娘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以为大人不管事。” “是啊,谁让我就顾着管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了呢。” 高德眯着眼睛打量下面的港湾,仅仅几天,港湾处就变了模样。废船残骸堆出了长长栈道,可以停泊大船的临时码头即将成型。港湾之中停了若干条蒸汽铁船,即便无法靠岸,也在通过浮筒和小船卸运货物。港湾之上若干座房屋的框架已经立了起来,而港外边缘乃至山各处,更是片片帐篷密布。 等一切准备妥当,他就可以再进入黑鲨号,听舰灵郭瑞德讲故事了。 第224章:郭瑞德的远古大坑 “我觉得世界……我是说包括你们震旦和我们巴托,还有新大陆跟遗弃之地这四个地方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高德穿上了小嘤战甲,带足了从羽林卫仓库里找来的护甲,包括一对护腕样式力场护盾发生器、一面力场强化陶钢盾和一部手提箱大小的力场约束囚笼。武器除了表情符金瓜锤外,还有大小长短各两把陶钢战刀和一枝转轮爆雷。大号背囊里了可以维持一周的淡水和干粮,背囊左右各挂一个大号的缩空气钢瓶。何老头当初给他的那块魔石也没忘,用来维持老古最近才找到的小型矿灯。 总之他做好了被重新幽在黑鲨号里的准备,而当舰灵郭瑞德开始跟他讲故事时,却是从类似盘古开天地的环节讲起,让高德觉得自己的准备还不够充分。 “这个世界啊……” 高德下意识的道:“当然是个球吧,泡在浩瀚无穷的星海里一颗微不足道的自己不能发光的球,只是对人而言大得不可思议。” 说完他又隐隐生疑,真是如此吗? 小时候他苏醒了自己的前世记忆,就对这个世界产生了诸多疑问。从混沌到模械就不说了,只说震旦大陆竟然大到了这个程度,就完全违背他所知的地球法则。 这里显然不是地球,但震旦大陆未免大得太离谱。从东部沿海的中京到西部沿海的上京,坐速度比绿皮车快不少而且除了到站外确实夜不停的火车,居然要两个月之久,换在地球中欧火车也不过半个月时间。 如果说铁道不是走直线,那飞机又怎么解释?中京到上京每旬都会有飞机例行传递朝廷急报,时速五百公里的螺旋浆飞机每天飞二十小时也得飞五天,正好勉强打个来回。 如果这颗星球上只有震旦这一块大陆,类似地球大陆板块分裂前的盘古大陆,倒也说得通。问题是这个世界并非只有震旦,还有幅员即便小于震旦至少也有一半的巴托,加上新大陆以及只知道个名字的遗弃之地,这颗星球得有多大? 高德大略估算了下,如果把震旦等同于地球的亚洲,巴托等于欧洲,那么这颗星球的体积起码是地球的二三十倍。看这里的地质地相跟地球差不多,密度应该差不多,人也差不多,那这里跟地球几乎没差别的重力是怎么来的? 哦,对了,这里还有太和月亮。高德认不来星星,觉跟地球的星空没多大区别,这就让他异常困惑。 既然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原本世界的法则就不适用了,这个理由貌似说得通。可看看大街跑的蒸汽车,看看在铁轨上奔驰的火车,还有电视广播报纸,里面全是地球世界的物理法则。凭什么这些法则在细节上适用,放大到整个世界就不适用了呢? 最终高德只能用自己不是科学家,干嘛琢磨这种跟养老生活和退休金无关的事情来麻痹自己,越琢磨越烦恼。 舰灵郭瑞德重提这事,高德下意识道出自己坚守的世界观,又对这个世界观表示严重怀疑。 “啊哈……” 郭瑞德的反应超乎高德预料,他既没肯定也没驳斥,“你信奉地圆说,像你这样的震旦人可真是稀罕。” 别看大明已经进入蒸汽科技时代,世界观上还是老一套的“天圆地方”。认为大地是平的,天是个碗倒扣在地上,这种中世纪的世界观高德自然嗤之以鼻。 即便有了飞机,海船也能看清天海之间的弧形,可“天圆地方论”又修正成了“背论”。意思是天还是个大碗,地是背,有弧度是正常的。高德难以反驳这个说法,因为迄今为止还没谁完成过环球航行。 “十万年前,巴托那边的人相信地圆说。现在嘛,从那些震旦人的描述来看,巴托人似乎也信背论了。” 靠近舰桥的地方,舰灵郭瑞德用混沌之力扰动空气,凝结出模糊身影,话音也格外缥缈。 “那时候巴托人相信的地圆说跟你说的不一样,大家相信天也是圆的,是有限的,把星球包裹在里面。这是《义思达启示录》的说法,最早的义思达给学徒讲述世界真相,由学徒们的笔记整理出来的。” “你们巴托人就没想过天外是什么吗?”高德笑问,巴托那边也都是帮愚人啊。 “你说的无限星海,在我们那是异端说。”舰灵郭瑞德转换到义思达郭瑞德状态,“很早以前传过这种说法,连某些义思达导师都深信不疑。不过这催生出了很严重的问题,不少义思达认为既然星海是无限的,为什么我们不想办法离开这个世界,或者到世界之外去寻求支援,而非得在这里与混沌进行完全看不到希望的战斗呢。所以这个说法被看做是企图削弱义思达士气的混沌侵蚀,被严厉封了。” “就没人飞上天去看个究竟吗?”高德倒很理解这种做法,逃亡主义者多了内部必然崩溃。“十万年前巴托人就能造黑鲨号这样的大船了,难道没有造出那种可以飞得很高,甚至突破大气层的飞行器?” “你连空气是有限的都知道?”郭瑞德有些意外,就不知道是哪个郭瑞德。“也对,你是仙洲……圣山的人,圣山应该做过类似的尝试。那么你该知道,这种飞行器原理虽然简单,制造却非常难,因为完全找不到与之有关的任何模械。就算造出来了也很难控制,在我所知的尝试里,只有一次成功飞出了所谓的……大气层,然后就再没了消息,人和飞行器都不见了。” “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郭瑞德再道:“别说十万年前,现在的巴托人都造不了黑鲨号。这是创世十三舰之一,我都不知道它的岁数有多大,它真正的名字叫……却敌号。” “创世十三舰?”高德笑道:“莫非在你们巴托人的创世神话里,世界是十三个舰人创造的?” 连中京都遍布巴托风格的小酒馆,巴托人的创世神话自然也广为人知。跟前世的西方创世神话没多大差别,就是一个全知全能不能称呼名字的神创造了人类。只是贯穿人类历史的不是大洪水,而是混沌之灾。震旦人的创世神话倒得很,谁谁开天辟地谁谁捏泥为人,穿着穿着高德悉的桥段,但名字却很难对得上。 不过这些神话只是在寻常凡人中传,对上层英而言,大家都不把神话当回事。因为大家知道,神话里的“人类”必然不是自己,而是那个留下了无数遗存,但已经被混沌覆灭的上古文明。高德相信不只是震旦人这么认为,巴托人也一样。 “我们巴托人比你们震旦人优秀的地方就在于此,”郭瑞德大言不惭的说:“我们清楚自己从何而来,我们与上古文明的渊源更加紧密。创世十三舰,就是十三位义思达驾驶他们的战舰逃过了上古灾劫,带领巴托人重建了文明。而你们已经丢掉了祖先的传承,连义思达的技术都需要我从巴托那边带过来,对模械更是一无所知。” “你们巴托人?”高德耸肩,“我的记忆力不太好,但我还是记得你……不,义思达郭瑞德是巴托人跟震旦人的混血。” “那是个……错误,”郭瑞德的语气明显沉重了,可以确认他现在是义思达郭瑞德状态。“郭瑞德的血虽然不纯粹,但灵魂还是纯粹的巴托人。” “但十万年前你们那啥模械神教崩溃,你开着黑鲨号……该叫却敌号跑到震旦来,”高德很不客气的戳穿他:“是把震旦当做了避难所或者唯一还有希望的净土。” “那是神的意旨!”郭瑞德有些动,身影摇曳着变得更模糊。“是帝神指示我这么做的,我自己并不是发自灵魂的认同。” 帝神…… 这是郭瑞德第二次跟他说到这个词了,让他终于生出疑惑。在巴托人的神话里,神不该是没有名字的吗? “那不过是凡夫俗子的臆想,”郭瑞德哼道:“帝神就是创世之神,义思达就是服侍帝神的神仆,否则我们哪来的至高神火呢?帝神是超越人种的,你们震旦人其实也是帝神创造的。只是被那些仙洲人玷污了,你们才变成这个样子。” 很好,问题从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深入到了不同人种是怎么来的了。 高德没有急着驳斥这家伙的种族主义谬论,很有耐心的问:“那仙洲人又是怎么回事?” “仙洲人是……”郭瑞德噎了好一会,大概是搜肠刮肚寻找记忆,甚至是临时现编。“是混沌侵蚀世界之后,自世界元素里诞生出的个体意志。用你们震旦人的话说,就是自然神灵。祂们模仿帝神创造的人类,但无法像真正的人类那样繁衍。所以祂们抢夺了帝神创造的人类,利用人类血延续族群,渐渐演化出了震旦人。” 高德继续问:“那为什么仙洲人只在震旦,巴托没有?” “很简单,巴托是人类原初之地,在那里衍生出的神灵被帝神消灭了。”郭瑞德的话似乎能自洽:“一些神灵裹挟着人类逃到了震旦,那时帝神已经与世界一体,只把仙洲人看作世界的另一个可能,不再追究了。帝神降下意旨,让我带着各种资料到震旦来,看中的只是我与震旦血脉的关联。” “帝神与世界一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高德需要梳理下时间线,“是在十三舰人……哦,创世十三舰之前还是之后?” “那就是十三舰创世的时候,”郭瑞德听懂了高德的话外之意,“巴托人也叫义思达创世,与最初的帝神创世区别开。” 高德问到另一个关键:“所以义思达到底是什么意思?” “义思达就是帝神的别名,”郭瑞德说得斩钉截铁毫不迟疑:“也是他对每一个受造于他的凡人的期望。《启示录》里记载有帝神的原话,义思达是我,义思达是你们,我就是你们,你们就是我。” 高德猛然咳嗽,这话很对味,但从你们那个帝神嘴里说出来就不对味了啊。 “所以震旦这边的巴托洋庙里……”他又明白了一件事,“供奉的那个很像义思达的雕像,其实是帝神像?” “之前那些震旦人也说过,”郭瑞德说:“但是帝神绝立像,供奉帝神像的必然是崇之辈。” “我看只是些愚夫愚妇而已,”高德叹气,“从巴托不远万里过来,建起帝神庙保佑他们生意兴隆。问题是,那些帝神庙在几百年前就凋零了,说明你们巴托那边就算是愚夫愚妇,也没多少人信奉帝神了。” “巴托已经没有义思达了,”郭瑞德的语气转为淡漠,“新大陆更不用说,都是无而恶的罪囚。现在的义思达不过是篡夺了义思达的衣钵,只求掌握强大力量的恶。你们震旦人的称呼很贴切,他们是魔思达。” “对了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高德终于回过了神,“就是为了说服我巴托人比震旦人更……优秀和纯粹?” “那是义思达郭瑞德的想法,”这时的郭瑞德又是舰灵郭瑞德了,“还是他植在意识深处的不甘心,在他看来,十万年前巴托人就被污秽了,唯一还保佑纯粹的人类就是震旦人。这让以巴托人自傲的他难以接受,只好坚持这样的想法才能避免痛苦。” “至于跟你说到这些,不把世界是什么样的说清楚,你又怎么理解我接下来要说的秘密呢?” “老实说我还是不清楚,”高德叹气:“比如说这个世界到底是平的还是圆的。” “难道就没可能是既圆又平的吗?”舰灵郭瑞德给出提示,“你就没仔细想想,震旦、巴托、新大陆还有遗弃之地,为什么是彼此隔绝的?” 这是个好问题…… 严格说四块大陆并不是完全隔绝的,不然义思达郭瑞德怎么可能开着战舰从巴托跑到震旦来,巴托和新大陆的商船又怎么通过远海到震旦来做生意。但这四块大陆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是隔绝的,不只是大海的隔绝。迄今为止,还没有哪架飞机能直接飞到另外的大陆。而海船战舰也只能通过千万年来摸索出的航路,由几条特定的通道来往。在极远的海洋深处,无尽浓雾隔绝了一切探测,宛如创世神祇设立的屏障。 再由神奇的模械想到上古文明,那个文明的先进难以想象,依照现在人类无法理解的法则来改造世界,让世界变得奇奇怪怪,这也是有可能的。 “这跟你说的秘密有关吗?” 高德理智的放弃了深究,如果世界真是被改造过的,那他把脑浆蒸发成等离子体都想不明白。 “当然有关,”舰灵郭瑞德说:“世界的最大威胁就是混沌,而义思达郭瑞德到震旦来的真正任务,就是来找震旦的仙洲人,想联合他们挖出那个秘密,获得拯救世界的武器。” “武器……”高德的眼瞳慢慢扩张,“是说可以消灭混沌的东西?” “是的,”舰灵郭瑞德耸肩摊手,努力表达遗憾的情绪。“可惜,刚到震旦的海岸边就遭遇混沌恶魔的袭击,不得不与我融合。为了确保与此有关的消息不被,在这之前他设置了保险。而后在跟我接触的仙洲人里,并未发现足解除保险条件的人选,于是除了把义思达和模械等技术资料转给仙洲人之外,这个秘密就埋没下来,直到……你的出现。” “别绕圈子了,”高德住过快的心跳,努力保持平常心,“直接说吧,到底是什么东西?去哪里挖?要打几个?”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