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原的野火终于烧到了极致,在颅顶爆发出无声的轰鸣。木质的大因这剧烈震动而发出的求救般的悲凄嘶叫也终于停歇下来。 酣畅淋漓。而我们仍不愿分开。 萧随怕自己太沉得我不适,便抱着我翻转过来,使我伏在他的身上。我们的息声在黑暗里彼此织,虽然汗水斑驳,可脸仍贴着脸,身体仍贴着身体。每次在一起,我们就像是病入膏肓的肌肤饥渴症患人,恨不得每一片皮肤都紧密相连。 他轻抚着我的后脑勺,笑道:“眼角都了。” 于是我去舔他的眼睛,“你也了。” “我抱你去洗澡。” “不要。好累。”我摆了摆头。 “我帮你洗。出了汗容易着凉。”他不容置喙,起身将我抱到浴室。 而这澡磨磨蹭蹭却洗了好久,因为在洗的过程中难免又因为谁的发情浑浑噩噩又出了场汗。 洗完澡,萧随拿着吹风机替我吹头发。他的技巧很好,至少比我好,我的头发在他的手中总是被吹得又柔又顺。这多半是用他女儿的头发练出来的。 吹风机关掉之前,我的声音藏在呜呼的风声里:“我要是你女儿就好了。” “什么?”他没听清。 我摇头:“没什么。” 他打开手机看讯息,是他刚上幼儿园的女儿发来的语音:“爸爸我想你,你出差辛苦吗?晚安爸爸。”声音稚而甜腻,父女情看起来很好。 “爸爸也想你。爸爸不辛苦。暖暖晚安。”他回复的口吻带着父亲天然的宠溺。 我不着痕迹地扬了扬眉,先躺到了上,装模作样翻了翻手机通讯录,并没有什么需要回复的消息或可以联系的人,索便关机睡觉。刚闭上眼,就听见萧随在我耳畔轻声道:“不要我抱着你睡吗?” 骨头就是这样酥软的。我一边恨自己不争气,一边钻进他的怀里。这也没什么,我安自己道,漂亮男人的豆腐不吃白不吃。 我没说他,可没说不贪恋他的怀抱。在他怀里听悦耳的心跳,有我的,也有他的。我想,我们对彼此身体的络,远远超越父女,这是全然不同的。而我仍揶揄了一句:“你可真是个坏爸爸。” “是。”他低低笑着,“不然怎么会勾引你呢?” 蓝颜祸水当如是。 “明天生你想怎么过?” “就在家吧。做做饭看看电影。”毕竟没离开这座城市,我就不会带他去公共场合。 “明天我给你做蛋糕。”他了我的头发。 我应了声好,已有了些睡意,两人便不再说话。 明天我就二十二了。萧随多少岁,我从没仔细算过,大概叁十多,也许快四十。总之看上去不老,是恰到好处的成。 去年的今夜,我坐在天台饮酒,两只脚已经伸到了栏杆外。 要是醉了,不小心摔死就好了。 但是我闻到了烟味。 天台还有别人。 我捂着鼻子回头看,一个男人站在不远处的影里,缭绕的烟雾中他的脸隐隐绰绰。 臭烟鬼。我在心底忿忿骂了一句,准备爬起来换个地方喝酒。结果喝得头晕,半天不知道怎么起来。 男人灭了烟头走过来,声音沉得像在月光里浸过。噢我喝多了,原谅我五失灵引发的奇怪比喻。 “需要什么帮助?是踹下去还是拉起来?” 非常礼貌的语气。不应当动怒。 其实当时我觉得他长得是有些鸷的。单眼皮,大眼睛,但眼睛的轮廓锋利如刃,脸部线条也因瘦削而显得严峻,这样的特点集中于同一个人还摆出相当不温和的脸时,我甚至不敢直视。 但我还是望向那双令人心生却意的眼睛,绝不能怯。 可他的眸子比黑夜更加漆黑,定定瞧我,几秒以后,我收回了慌的目光。 “,真让人烦躁。” “你说什么?” “我说你的眼睛让我烦躁。”这可能令人费解乃至不悦的话,就被我这个酒鬼径直抛了出去。 哪怕他觉得这话不好听,我也不担心。直觉让我笃定他不会害我。 男人听了却笑起来,一把将我拽了起来。 后来萧随说,那时他本在等着我掉下去,看我买了那么多酒肯定喝不完,他预备替我喝了。不过等他走过来看到我的眼睛时,突然觉得这样的眼睛如果再也睁不开未免有点可惜。 让人烦躁的眼睛。 让人心软的眼睛。 眼睛,眼睛,真是奇怪的东西。 那晚就变成我们两个人在天台喝酒聊天。 男人说他不是很建议我从这跳下去,因为他公司就在这栋楼,他怕不吉利。 我说你个臭烟鬼打了我的自杀计划,自杀的勇气一旦被打断下一次酝酿又要很久。 他说他不叫臭烟鬼叫萧随。 我说我才不管吉不吉利掉下去就不用再忍受这蛋的世界,谁也没权利跟我说死了比活着差,生命是百分之九十九的痛苦加百分之一的幸福,被那点所谓幸福惑就觉得活着好的人才是脑子有病。 萧随说他也不知道活着好还是死了好但是这酒真好喝。 我说那可不这酒多贵啊。 萧随说你刚才为什么说我眼睛让你烦躁。 我忽觉无措,不知如何回答。这个人的眼像隼一般锐利,让我不自在地想要避开,而同时,也有几分想要探寻。 他突然欺身靠近,盯着我的脖子问:“这是什么?” 我拿起脖子上的木牌项链:“你说这个?我堂叔送我的,说是护身符之类的。” “噢。”他便坐回去喝酒,我方才绷紧的身体才松懈下来。半晌,他又幽幽开口,“我的眼睛为什么会让你烦躁。” 我将喝完的酒瓶一脚踢开,有些气,开始胡说八道:“我怎么会知道!也许因为我不喜单眼皮。也许当时你的眼睛看起来有点凶。也许……”说着说着又对上了他此时安静的眼睛,乌黑的眸子很像一口大大的望不见底的深潭,如若再多看一眼,我的结局恐怕同听见壬的水手没有什么分别。 可我这回挪不开眼睛。 我成了触礁的航船。 我已是沉溺的水手。 “你的眼睛不大好看,让我心律不齐。不对,我喜你的眼睛,喜…”我在说什么,酒怎么突然让我的舌头打了结。 我攥了攥拳头,努力想要捋直舌头组织好语言,可是舌头死活不听话。我想了想,晕乎乎地靠近萧随的脸,将嘴贴在了他那令人烦躁的眼睛上。 总算不碍眼了。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