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络腮胡的大个子汉子,提着沾了血的大刀,大步走进了山里。 人是他砍的,他得进来跟安王汇报一下情况。 刚才那女人一直喊着安王为哥哥,这让他们这几人,心中一直渗得很。 虽然安王叫他们砍了昭公主,但是呢,他们还是得提防着安王。 前朝,也有成大事的开国皇帝,为了维护自己的大将们,杀了自己的儿的,但是,他们不敢保证,安王是不是也有那样的襟。 “大哥。”汉子将刀在了地上,拍了拍手说道,“大哥放心,小弟的刀法,大哥也是见过的,刀法又快又准,从不离带水,刀起人头落,干脆利落,没让那女人痛苦。” 安王坐在山中的一块大石头上,敛眸沉思。 他穿一身青墨的便装,虽然腿伤没有全好,走路一瘸一拐的,但他身上与生俱来的威严,丝毫不见少。 安王的目光,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地上的那一堆脏女子衣衫在看着。 那是昭的衣衫,是中的贵妇装,上面布着污垢,闪着一阵阵的怪味。 显然,有好几天没有洗了。 昭被人诬陷成了疯子,送到静海山庄里,一定是受过了非人的折磨,她是自己逃出来的,还是被人赶出来的? 不管是哪样,她妹妹者,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静海山庄,背后的主子是正德帝,静海山庄里,关着的都是一些犯了事,但杀不得的重臣的家人,正德帝便寻个由头,说那人疯了,得送到这里来治病。 其实说白了,就是变相的监。 这种监,比在牢里坐牢还要令人可怕。 坐牢的人,表现好一点,贿赂一点,大牢的衙役们会宽待犯人一点,而且,家人也还可以常常去探视。 但被关进了静海山庄里的人,就不及坐牢的人了,家人为了名声,没人会来看这里的人。 汉子的声音,将安王的思绪拉回。 安王抬头看他,神平静,“怎样?” 汉子回道,“干净利落。” 干净利落? 这么说,就是没有让昭痛苦了?安王闭了下眼。对于这个妹妹,他目前只能这么安排她的结局。 “就埋在这里吧。”安王站起身来,看了眼山外面,说道。 汉子往他脸上看去一眼,点了点头,“是!” 为了不得罪安王,汉子们给光着身子的昭,穿好了衣服,挖了一个深坑,找了一卷破草席,将她卷了卷,埋了。 因为她的身份特殊,结局太不好,最后,连个墓碑也没有立。 处理好了昭的事情,安王马上将他的部下们召集在了一起,大家围坐在山里,一起商议起了目前的时局。 安王不想和他的部下们产生矛盾,坐在一起议事的时候,他只字不提昭的事情,仿佛,刚才的事情,从来没有生过一样。 “现在,说一下目前的情况。”安王望着面前的几人,神平静说道。 “京城里,还是老样子。”有一人开了口,“没有收到特别的消息。” “没有听说,楚誉有什么动静。”又一人说道。 “大哥,楚誉为人狡猾,会不会暗自行动起来?而咱们没有现?”一个瘦个子的汉子,眯了下眼,捏着山羊胡子尖,望着安王。 他们这几个,都是安王多年的部下,一直散居在山间,练兵做着准备。 安王被败走,不得已,提前联系上了他们。 也为了拉拢他们,他和他们以兄弟相称。 是以,他们对昭,并不认识,只听说了昭的名号,但没有见过昭的相貌。 有见过的人,也只是远远的瞧着,哪里想得到,在山间捡到的一个美貌女人,竟然会是大名鼎鼎的昭公主? 是安王的亲妹子? 另一人冷嗤一声,“楚誉要娶媳妇了,不会不管媳妇,还来应付咱们几个吧?那他也够替正德皇帝卖命的了。” 安王的目光微微一缩,“本王有个主意。” 围坐的人,全都一起看向安王。 “大哥,什么主意?” “本王听说,楚誉最在意他的小娘子了,不如……”安王冷冷一笑,眼底里,浮了抹杀意。 有一人眨了下眼,“楚誉的小娘子?不是那郁文才的四女儿吗?” 楚誉要娶的事情,闹得很是高调,京城周围的乡郡,全都知道了。 他要求,以京城为中心点,方圆一百里内,不得跟他同一天办喜事,也不得在同一天办丧事。 一切以他为准。 乡绅们不敢得罪他,将告示贴得四处可见。 所以,他们这些久居在山里的人,也知道了楚誉大婚的具体时间。 “那又怎的?老子怕他郁文才不成?”那个提刀杀了昭的汉子,头脑热过之后,后知后觉地觉得,要表现一番了,他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大哥说吧,是不是要属下们将郁文才的四女儿抓来,叫楚誉老实一点,叫他不得替正德帝卖命?” 安王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不计较他们害了昭,但是,他会以此作为要挟,时不时地暗地里提醒一下。 他如此大度,他们不应该不替他卖命。 “本王正是这个想法,不过,我们得部署得周密一些。”安王赞许地点了点头,“打就要打得楚誉一个措手不及,打得他永远不能翻身!” “大哥说的没错!咱们来好好商议一下!” 当下,安王就同他的部下们,商议起如何攻击楚誉的计划来。 一番仔细的安排后,大家才散去了。 安王没有走,他站在山口,望着京城的方向,凝眸沉思。 他在想自己的命运! 先皇的儿子,其实并不止三子。 后来,病的病,意外亡故的意外亡故,最后只剩了正德帝,他,和先帝的遗腹子楚誉,三个皇子。 正德帝的出身,最为卑微,只是一个小小女生的儿子,女生下他病亡后,才得了个美人的封号。因为先帝第一任皇后闵皇后的儿子早夭,闵皇后便将生母亡故的幼小正德帝抱到了身旁抚养。 闵皇后对幼小的正德帝悉心照顾,当亲子一样。 这样一来,正德帝的身份,一下子水涨船高了。 皇后的养子,跟嫡子的身份,就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正德帝三岁那年,先帝正闵皇后病危。 先帝十分敬重那位,在闵皇后临终前许过誓言,会派个妥善之人,继续照顾大儿子正德帝。 母妃裴氏,当时只是中新入选的小嫔妃,为了让先帝留意她,她主动抱养了三岁的正德帝。 也由此,由贵人一路到了贵妃。 但是,贵妃和皇后之位比起来,差了十之千里。 贵妃再怎么贵,始终是侧室夫人,而皇后,才是男人的。先帝宁可让后位空着,也不立母妃为皇后。 先帝丝毫没有看到母妃抚养大皇子正德帝的功劳,立了年轻的小裴氏裴樱为继后。 后来又得知,先帝在裴樱小时候,就相中了裴樱,一直等着裴樱长大,才将她娶进了中,立为继皇后。 这让母妃大裴氏,一下子崩溃了。 即便是先帝和继皇后裴樱已经死了,母亲也没有原谅那二人。 母妃跟他说,要么,助她现在当上太后,要么,他当上皇帝,立母妃为圣母皇太后。 母妃说,她这辈子当不了皇后,她就当太后。她不比裴樱差,她不能容忍生前不如裴樱的地位,死后的封号,仍不如裴樱。 看到母妃如此的执着于一个封号,他答应了母妃的请求。 他极力辅佐正德帝,为他四处平巩固天下,只为给母妃求来一个皇太后的封号。 可是,正德帝这个自私的男人,却将先帝的元配闵皇帝尊为了太后,母妃裴氏,只给了个皇太妃的封号。 皇太妃,说白了,便是民间的老姨娘,冠了一个“皇”字而已,依旧是个妾的身份! 在皇后的面前,依旧矮了一截。 母妃说,她要是到了地下,依旧得向小裴皇后低头。 无论他怎么努力,正德帝不为所动。 于是,母妃怒了。 而他呢,这几年一面替正德帝平天下,一面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 母妃说得对,正德帝只是运气好,找了个皇后做义母而已,论出身,他们三人中,正德帝的出身最卑,论能力,正德帝的能力也是最差的。 如果没有他,正德帝早被野心的楚誉干下了。 正德帝能当皇帝,他凭什么不能? 安王伸手,遥遥一指京城方向,目光森然如剑,“楚正元,你的皇位,坐够了!” …… 从静海山庄通往京城的路,是一条盘山的林小路,因为走的人少,仅仅只能容一辆马车通行。 路两旁树木高耸,遮着天上的毒辣大太。 显得这条山路,异常的诡异静谧。 一辆普通的马车,在林间小道上,朝京城的方向疾驰而行。 赶车的是一个长相漂亮的年轻护卫。 车里,一个紫衣华服的年轻男子,正在看密信。 “最新的消息,昭死了。”楚誉望着密信,轻轻说了几个字,他的角,浮着冷笑,“便宜她了。可是她不死,本王心中,不太舒服,所以,她还是早些死了吧!” 因为她的嫉妒,她的自私,害得林婉音惨死,所以,她的结局,必须得死! 给楚誉赶车的是,枭龙卫中轻功最好的影子护卫赤焰。 赤焰听到马车里,楚誉的说话声,不回头看了眼马车,说道,“那个女人没有在野外的生存能力,一定是被野兽咬死的吧?该!这是她的报应!谁叫她害人的?” “不是被野兽咬死的,是被她哥哥安王下令杀的。砍了头,以无名氏,葬在了野外。”楚誉冷笑一声。 赤焰眨眨眼,惊异地呀了一声,“安王杀的?安王在附近?” 然后,他警觉地朝四周看了看。 还好,没有什么异样情况出现。 楚誉冷笑,“安王一门心思想杀我,想杀正德帝,当然不会跑远了。” 赤焰皱了下眉头,“主子,既然现了安王的行踪,为什么不下令杀了他?他活着,就是个祸害!” “他要是死了,本王就离死期不远了。”楚誉碎了信纸,笑了笑,“我们三兄弟,互相牵扯,你忘记了我们之间的微妙关系么?所以,在他没有闹出什么对本王危害的事情之前,且让他多活着几天。” 赤焰恍然。 “属下怎么忘记了这回事了?他要是死了,皇上会认为,没人管得住主子了。”顿了顿,赤焰又冷笑起来,“皇上的心,也未免太狭隘了,主子又没有做有损他江山社稷的事来,他为什么就容不下主子?” “这件事,本王也想知道!”楚誉挑了帘子,望向外面的林间小路,“走快些吧,我们得去处理昭府里的一些遗留事情了。” “是!”赤焰扬了扬马鞭子,将马车赶得更加地飞快起来。 …… 皇。 裴太妃的永寿。 裴太妃在禅室里,依旧是一复一地,敲击着木鱼,念着佛经,谢绝任何人的看望。连正德帝派人前来看望她,她也是不见的,全都一一打掉了。 而且,永寿整闭门,不准太监女们随意进进出出。 她努力地,将自己在中的存在,降到最低。 努力做到,让人们不再关注她。 原先,她管着的那些个后的事务,也全都不管了,全都还回了李皇后的手里。 因为亲生儿子犯事了,她不得不低调着再低调些。 惟恐人们说她,挑唆着亲儿子反了养子。 皇贵太妃,这是她进四十一年,得到的最高贵的一个身份。 可她再怎么高贵,却依旧低于皇后的身份。 皇后,那是后中真正掌权的女人,那是皇帝的正,她呢,说白了,就是一个男人的妾而已。 而且,还是先帝的妾! 男人都没了十八年多了,她这个妾,算得了什么? 皇上尊她,她还算个人物,皇上不尊她,她连个当下的宠妃,都不如。 妾,得到再多的宠,得到养子儿子再多的尊敬,也只是个妾,永远低于正一头。 裴太妃停止了敲击木鱼,缓缓睁开双眼,用一双早已不太年轻的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观音像。 她想起了往事。 她对着观音求了三十多年,她却总是赢不了那个小堂妹! 先帝,那个男人为什么不带着秘密去死,为什么在临死前,还要朝她的心口,戳一下刀子? 当时她问,为什么先帝总是厌恶她。 为什么先帝总说,她为什么要进来?为什么不呆在裴家长房里老死? 可她进,是家族的安排,她有什么办法呢? 她一个女儿家,怎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先帝不喜她,可以拒绝裴家长房呀。收了她,又厌恶她,他反而还生气? 这不是太可笑吗? 她受了冷落,还没有找他算帐呢,他凭什么气? 面对她的质问,先帝就说了,还是冷笑着说的,他说,是她害死了闵后,她是个灾星,他是不可能喜她的。 让她生了一儿一女,已是对她最大的宠,对她家族的待。 不可能给她加封号,她死了也不可能加,皇后之位,她下辈子也别想! 那时,她才恍然大悟她不受宠的原因。因为从她进开始,闵后就开始生病了,且越来越病重。 先帝就由此怪在她的头上? 这真是好笑,闵后思虑过多病死了,关她什么事? 先帝当时气她,又说,在小堂妹出生的当天,就决定立小堂妹为继后了。 当时,她听了这句话,犹如当头一。 亏她还处处努力地表现自己,想当继后,可先帝呢,那目光那心思,儿就没放在她的身上过。 她当时不懂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小堂妹裴樱一出生,就得了先帝的宠。 她怒火冲天地问着先帝。 她哪一处比小堂妹差了? 她可是永安侯府的嫡出大小姐!而小堂妹呢,父亲只是个老实的书生,裴樱有什么资格超过她? 裴樱凭什么能当继后,她却不能? 论相貌论才学,她处处不差于裴樱! 当时,先帝目光悠远,不肯说。 不肯说吗? 她有的是办法得到真相。 她将先帝的一个心腹老太监抓到了,严刑拷问之下,老太监全都招了。 原来…… 先帝认为,她的小堂妹裴樱,是闵后的再生。 是闵后死了,又活成了小堂妹。 她当时惊呆了,先帝居然是那种想法? 她难怪争不赢小堂妹了。 为了娶小堂妹,先帝将中的嫔妃全都赶走了,连年轻的女,也没有幸免。 要知道,先帝和闵后,是青梅竹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恋人,而且共经生死,供患难过。闵后的父亲助先帝登基,连命都丢了,闵后在先帝的心中,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存在。 也难怪,先帝那么喜闵后,誓不再另一个女人,却又高调地娶了小堂妹,原来,先帝认为,小堂妹,就是闵后复活了。 得知这个消息,她除了愤怒,却无可奈何,先帝已死,她问不到他的想法了。 问不到,她可以除了那个抢了她皇后之位的小堂妹。 妇人难产时一尸两命,是个很好的杀人法子。 可谁想到,半路杀出个管闲事的李皇后来,小堂妹没有难产,平安的生子了。 而且,李皇后还将刚生下的楚誉抱走了。 她一气之下,命人要了小堂妹的命! 谁会想到产妇大出血,是她在滋补药里,放了大量的红花呢? 当时,年轻的李皇后基太浅,中没有什么心腹。 而她呢,在先帝的原配闵后死后,她执掌后多年,皇中多的是她的心腹之人,杀一个先帝的年轻继后,那是手到擒来。 杀得悄无声息,无人知晓。 裴太妃闭了下眼,又缓缓睁开,眸光中杀意腾腾。 这一切,全是先帝的错! 如果让她当上继后,她本不会恨上小堂妹,也不会处处为难楚誉。 更不会叫亲儿安王去反养子正德帝。 先帝不是死了吗? 那她就整死他的儿子们! 如果正德帝尊她为皇太后,这事情就此揭过,她死了后,到了地下,也可以在小堂妹的跟前,炫耀一下,底气也足一些。可偏偏,正德帝不理她的养育之恩,尊闵后为皇太后,只尊她为皇贵太妃。 这叫她如何能忍? 正德帝不仁,休怪她不义了! “太妃娘娘,是奴婢。”禅室外,有婢女的声音,忽然说道。 这是她的心腹侍女。 受了她的吩咐,利用到内务府拿东西的机会,打听消息。 “进来吧。”裴太妃放下手里的佛珠,和木鱼,敛了眸光,站起身来,走到前方的榻旁,歪了上去。 在观音像前,坐了一个多时辰了,她累了。 主要是,心也累。 付出了一辈子,到头来,不被人认可,她心中烦躁。 “是,太妃娘娘。”婢女应了一声,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同时,反手将门关了,她快步走到裴太妃的面前,低声说道,“太妃娘娘,有重要的消息汇报,是关于昭公主的。” 裴太妃的眸光微缩,神也紧张起来,“快说,她现在情况怎么样?静海山庄里,有没有人欺负她?” 静海山庄是正德帝的地方,归正德帝亲自管着,谁也手不了。 她担心,却也无可奈何。 “太妃,您要节哀。”婢女低声说道,同时,叹了一声。 裴太妃的呼一顿,赫然睁大了双眼,盯着眼前的心腹婢女,颤抖着声音问道,“你说什么?什么意思,什么叫节哀?” “昭公主……,她没了。”婢女鼓起了勇气,叹息说道。 “谁?谁杀了她?”裴太妃歇斯底里地嚷叫起来。 她这一辈子,被家族的人,当成棋子送入里。 得不到先帝的宠,好在,有一双儿女陪着她。 “是……”婢女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来,递与了裴太妃,“太妃娘娘,这是安王殿下送来的秘信,您自己看吧。” 婢女将纸条递上,低着头,不敢再说话了。 裴太妃看了她一眼,将纸条一把抓到了手里。 字条上只有几个字。 但是呢,那些字,却如一把把的刀子,直刺她的眼睛。 “儿杀了昭。” 儿子杀的? 儿子杀了女儿? 为什么? 昭不是被关在静海山庄么,儿子怎么会去杀了她? “具体的原因,你查到了吗?”裴太妃闭了下眼复又睁开,她将纸条碎,扔进焚着香的炉子里,烧掉了。 “奴婢正要查呢,就收到秘信了,便先来汇报太妃娘娘。”婢女小心地回道。 “去吧,接着查,中查不到,派人去外去查。”裴太妃无力地朝婢女摆了摆手。 “太妃娘娘,奴婢离开后,要不要再派个人进来服侍您?您的脸不大好呢。”婢女担忧着看着裴太妃。 裴太妃冷冷一笑,坐直身子,倔强地抬着下巴,“哀家还不到六十岁,还没有老到一受打击,就病倒不起的年纪,你不必担心哀家!” “……是。”婢女行了一礼,退出了禅室。 婢女一走,裴太妃的脸上,马上呈现出一片颓败之。 她太没用了,连女儿也护不住。 正当她沉浸在失了女儿的巨大悲伤之中时,禅室外,又有婢女在说道,“太妃娘娘,皇后娘娘来看您来了。” 裴太妃的脸上,马上怒气腾腾。 什么,李皇后来了? 那个骄傲自大的女人,这是来看她的笑话来的? 李皇后比小堂妹裴樱还要年长几岁,却甘愿尊裴樱为婆婆,跟裴樱好得跟一家人似的。当时她以为,李皇后不过是为了讨好先帝的继后裴樱罢了,并非对裴樱真心好。哪想到,裴樱死了,李皇后仍是念着裴樱的好,还替裴樱养起儿子来了。 如今她死了女儿,李皇后是不是替裴樱来看她的笑话来的? “不见,哀家今天身子欠佳,来客一律不见!”裴太妃已经想像到了李皇后傲然的表情,咬牙怒道。 “哟,太妃娘娘身子欠佳啊,那本更要看望太妃娘娘了。……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禅室的门打开?让本瞧瞧太妃的身子?太妃娘娘是皇上的养母,她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你们知情不报的话,仔细你们的项上人头。” 禅室门外,李皇后冷厉的声音,不急不徐地说道。 裴太妃气得脸都白了,李皇后,就站在门外? “……是。”婢女无法,只好开了禅室门,谁叫裴太妃失了势,而李皇后重新开始掌印后呢? 禅室的门一开,李皇后身边的大女兰秀,扶着李皇后走进了禅室。 裴太妃看到这对主仆走进来,依旧歪着身子,靠在软榻上,望向李皇后的目光,清清冷冷。 “有劳你记挂着哀家,哀家早些年,要带三个孩子,落了些旧疾,稍一劳累,就觉得心慌气短,也许是年纪大了吧,也不是什么病症,皇后多虑了。” 李皇后走到裴太妃面前的椅上,坐下了,叹了叹,说道,“那就好,本还怕接下来的一个消息,会刺得太妃娘娘倒地不起呢,看来,是不会的了。太妃经得起打击。” 裴太妃的眸光微闪,她经得起打击?什么消息? “皇后娘娘想说什么?要说就快说。”裴太妃没什么表情地问道。 她为什么不在正德帝格外尊敬她时,怂恿着正德帝休了李皇后呢?反正正德帝只喜陈贵妃,不喜李皇后,结果可好,李皇后盛气凌人地跑来刺她来了。 该死的李人! 裴太妃心中怒道。 “我中的一个老太监,告老还乡,今天路过静海山庄的山脚下,听到几个樵夫在议论着一件事,他觉得事关重大,就又反回了京城,来到皇,将事情告知本了。本想着,这件事跟太妃娘娘有关,便片刻也没有耽搁,前来找太妃娘娘,想告诉太妃娘娘。” “究竟是什么事?”裴太妃不耐烦地问道。 “太妃娘娘,有没有听到昭公主的一些传闻?”李皇后凝重地问道。 “你想说什么?”裴太妃忍着怒火,说道。 果然,李皇后不安好心地来刺她来了。 “唉,昭公主私逃出静海山庄,在山里路了,之后,遇上了一群汉子。她为了让汉子们带她走,对几个汉子主动献身了,一个皇家公主,跟一群山野汉子……” 李皇后停了话语,表情似笑非笑。 昭的事情,其实没人知道,是楚誉写来了秘信告诉她的,她呢,为了气裴太妃,叫人将消息散出去了。 裴太妃听完李皇后的话,呼一顿,差点没昏过去。 对几个汉子献身? 昭真疯了?儿子没提这件事! 李皇后见她脸又白了几分,又说道,“有汉子想独她一人,便同其他人厮打起来。” “……” “她夹在中间,汉子们失手打死她了。为了制造一个抢劫的样子,汉子们砍了她的头,以无名氏的身份,将她葬在一处山坡上。” “……” “太妃娘娘,她必竟是皇室的公主,要不要迁移回京?葬在荒山之上,实在太孤零了。” 被人轮了? 被砍了头? 是不是儿子的人害了昭,儿子不想得罪部下,命人砍了昭的头? 儿子顾全大局,一定是这样的。 裴太妃气得眼前黑,她引以为傲的女儿,居然是这个下场? “几个樵夫的话,也能信的?”裴太妃冷笑,“那一定不是昭!皇后娘娘这么说,是不是故意抹黑昭?” 面对裴太妃的冷笑质疑,李皇后并不生气。 她叹息一声,“太妃娘娘,本也是好心告之,太妃娘娘为何揣测本的恶意意图?” “……” “太妃娘娘要是不相信,可以派人到静海山庄附近打听,或是到京城中随意一处茶馆酒楼里打听。” “……” “这件事情,早已传开了,也不止,街上,人人皆知。” 看到李皇后明的脸庞,裴太妃真想动手扇过去。 “哀家知道了,现在也困了,皇后娘娘跪安吧。” “太妃娘娘保重,告辞了。”李皇后站起身来,只朝裴太妃微微颔首一礼,扶着兰秀的手离开了。 等那主仆二人的脚步声听不见了,裴太妃怒得砸碎了木鱼。 “人!成心来气死哀家的。” 走远的李皇后,听不见禅室的动静,可会武的兰秀,却隐约听到了。 她对李皇后笑道,“娘娘,刚才,禅室里响起了一声砸东西的声音。” 李皇后伸手扶了下髻,微微一笑,“本这几天心情好,你去写个贴子,约郁四小姐进喝茶。” 她被皇上欺负的这二十多年里,裴太妃,功不可没地帮了正德帝不少忙。 如今,风水轮转,到她出手了。 “是。”兰秀笑道。 “哦,对了,叫上李家大小姐吧。听说,她们两人关系不错。” “是。娘娘。” …… 为了清昭死因的真相,在李皇后走后,裴太妃马上派人去打听这件事情。 果然,打听到的消息,同李皇后说的一模一样。 昭,为了自由主动献身,最后被人砍了头…… 堂堂长公主,主动对几个山野汉子献身? 她气得紧抿着,就算是将昭牵回京城,也会让人一直笑话着。 她的心腹婢女,小心地问着她,“太妃娘娘,要牵回公主殿下吗?” “不,等安王来了,再来商议!”她要强了一辈子,到老了,女儿给她丢了脸,她还要不要活了? …… 丞相府。 这一年,郁文才的长子死了,但是呢,女儿的运气,却是水涨船高。 郁文才怕郁娇记恨他,不帮他巩固官位,便将长子之死的哀痛,在心里,当没这件事生过,只对郁娇和声和气的说话。 郁老夫人,也是这样的想法。 因此,郁娇在郁府的是子,过得是如鱼得水。 她如今,每天的任务便是,吃,玩,吃,睡。 郁娇站在镜前,捏着脸上的,自言自语说道,“我不能再吃再睡了,我会长成猪了。” 这脸儿比半月前,明显的圆润了一圈。 霜月坐在她身后的桌子旁,翻着一本话本子,朝她的背影笑道,“胖了好呀,我们好得赏钱。” 楚誉就喜郁娇身上有,他说的。 他还说,郁娇长胖一斤,她能得一千两的赏银。 郁娇回道,“赏钱?” 霜月觉说快嘴了,慌忙解释,“说明小姐长好看了呀,脸上有比没好看。小姐长好看了,会赏奴婢钱吧?” 郁娇:“……”这是什么要赏钱的理由? 她理了下因为睡午觉而的头,对霜月说道,“走,陪我去见郡主。” 过不了多久,她就得出嫁了,趁着还在郁府的机会,她得多多陪陪长宁。 她走了,长宁会觉得更加的寂寞吧? 长宁还没有机会出园子,因为郁文才太狡猾了,本抓不到他的错处。 抓不到他的错处,就一时休不了郁文才。 …… 静园还是那个静园。 不过呢,郁娇就不必再翻墙进去了,而是,光明正大的敲着门,让辛妈妈开门放她进去。 府里的人,如今都怕她,所以,她要见谁,没人敢说什么。 霜月敲了门之后,静园的院门,很快就开了。 辛妈妈站在院子门旁,看着郁娇笑道,“四小姐,郡主刚才还提到四小姐呢,没想到,四小姐就来了。” 郁娇点了点头,抬步往里走,“嗯,郡主好吗?” 辛妈妈关了门,跟着她的身后,往正屋走来,笑道,“郡主身子好着呢,郡主还担心四小姐的身子呢,替皇上挡了火器……” 辛妈妈说着这件事,气得眼都红了,“值得替他挡么?” 郁娇回头,看着她笑了笑,“我当时,也不全是替他挡火器,我是为誉亲王!再说了,我现在大好了,辛妈妈不必担心我了。” “那火器的威力,叫老奴都害怕,四小姐反而还叫老奴不担心……,老奴可做不到。” 郁娇好笑着摇摇头,没再说这个话题了,她担心一直说下去,走到正屋那儿还在说,长宁又得担心了。 “娇娇?”长宁站在正屋的廊檐下,微笑着招手喊着朝她快步走来的女儿。 “娘。”郁娇提裙紧走了几步,“我来看你。” “正好,娘也想见你。”长宁拉着郁娇的手,进了正屋。 母女两个,并排坐在窗下的竹榻上,闲聊起来。 辛妈妈送上茶水,就离开了,没有打搅她们。 长宁望着郁娇,一时慨不已,一转眼,女儿也要嫁人了。 只可惜…… 她的心,渐渐地沉了下来。 “娇娇,有件事……”长宁言又止,“你真的不计较,你的生父么?” 郁娇不假思索地摇摇头,“女儿记着娘就好,父亲是谁,管他呢?女儿是从娘的肚子里出来的,娘生女儿十分的辛苦,女儿该记着娘才是,父亲又没有痛上一分。” 长宁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会一直难过。” 郁娇真心不计较自己的生父是谁,那个从不出现,从不替长宁分忧的男人,她为什么要记着,要去认? 郁娇正和长宁说着话,辛妈妈笑着走来说道,“郡主,四小姐,誉亲王来了。” 长宁眉梢微扬,说道,“哦?那快请进来,正好,有些话,我要跟他说说。” 女儿这么小就出嫁,她得跟未来女婿,好好的警告警告。 郁娇见长宁温和的神,忽然冷了几分,心中不失笑,长宁,这是担心楚誉欺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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