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长眯了下眼,“拿过来!” “是。”一个小厮跑上前,从地上的一堆衣衫中,捡起一朱红的穗子,递向亭长。 亭长捏着穗子,眯着眼,细看了一会儿。 的确很像,断开的痕迹,相当的吻合。 “哼,一定是这两人中的一人杀了人,将他们捆起来!”亭长看向左右厉声喝道。 之所以说要将两个人一起抓,是因为,裴元志已被牛子得一丝不挂。 而牛子呢,也只穿着一身女子的肚兜,和女子的粉亵,没有穿外衣。 这种玉佩上的穗子,又是系在外衣上的,所以,在分不出是谁的穗子时,亭长话,将两人一起抓了。 牛子大惊,“冤枉啊,这不是小人的,小人是穷人,哪里买得起玉佩啊!” “是不是你的,由侍郎大人审了再说。带走!”亭长朝左右挥了挥手,“动作快点!” “是,老爷!”有人应了一声,冲过来几个人。 这处小集镇因为离着京城近,百姓们都不敢为非作歹,除了有少量的打架事情,乡邻们争起的蒜皮的小事件,从来没有生过命案。 偏偏刑部侍郎办完公差回城经过他这里,出了一桩人命案子,他不给办得认真一点,刑部侍郎到京里或是到丰台县令那儿告他一状,他这亭长还当得了吗? 亭长虽小,也是官啊,管着方圆十里的乡民呢。 有两个提刀的小厮,和两个衙兵差,一齐来抓裴元志和牛子。 裴元志想说自己是京城永安侯世子,谁敢抓他小心狗命。 但又往身上一看,他一丝不挂,还被一个长得跟男人一样的女人骑坐着,传了出去,他还怎么在京城立足? 将来,他还怎么做官? 这样一想,裴元志唯有在心里生着闷气,不敢作。 更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来。 他心中则在企盼着,冷义现他被抓,一定会马上赶来救他。 同时呢,他在心中想着,说他杀了人?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的玉佩穗子,又是几时断掉的? 有小厮往他身下看了看,哈哈笑着,胡抓了件衣衫,免强围在裴元志间。 裴元志动弹不了,任由这些人将他带走了。 牛子见抓他的人个个凶狠,不敢反抗,只好跟着走。 再说了,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他本没杀人。 亭长想在刑部侍郎的面前表现一番,得意洋洋着,指挥着自己的手下,将两个嫌疑犯带到了楼下。 因为裴元志披头散着,又只在间围着一件衣衫,光着脚,连鞋子也没有穿,完全不是往常温文尔雅,贵气人的富家公子形象。 加上他不开口,坐在楼下等着亭长搜寻结果的刑部侍郎,并没有认出他来。 刑部侍郎只懒懒说道,“哼,这两个嫌犯,一定要仔细地审,看看还没有同伙!不老实的,大刑侍候着!” 亭长走到刑部侍郎的面前,讨好着笑道,“是,大人,您放心吧,卑职一定好好地审问。卑职这长风亭,自打大齐开国以来,就没有生过命案,可不能任由这两人坏了这里的风气。” “说得好。”刑部侍郎抬了抬袖子,“走,审案子去。” 裴元志和牛子,被带到了一座祠堂模样的大宅子里。 因为是公开审案子,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群。 密密麻麻的人,挤在祠堂门口的两侧。 看到牛子一个五大三的人,居然穿着粉红小肚兜和粉丝小亵,人们齐齐哈哈大笑起来。 “嘿,那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吧,穿着绣花红衣呢。走路还扭扭捏捏的。” “不对,男的,看,都没有。” “女的,看,脸上抹了胭脂。” “女的!” “男的!” “我说女的就是女的,就在刚才,这二人还在四季香茶楼里野合呢,这女的坐在这个男的身上,嘿,那叫一个彪悍霸气。” “啊?就这样的长相?这男的还愿意要?”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男人女人的好啊,就跟有人香的牛汤,有人臭哄哄的臭豆腐一样。各有所呗。” “哈哈哈,好一个各有所!” “哈哈哈——” 有人形容起牛子的彪悍,和裴元志的顺从,神情惟妙惟肖,惹得更多的人哄笑起来。 牛子不以然,他一直在青楼里打杂,见多了卖笑的场面。 裴元志就不同了,他可是世家子弟,自小到大,受过良好的家教,如何吃饭,如何行礼,如何坐,如何走路,都经过族里夫子的严格调教,今天受了奇大辱,他是敢怒不敢言。 看一眼走在另一侧的牛子,恨不得杀了他。 当然,他心中更加恨起了郁娇。 祠堂中,刑部侍郎坐在上首,他的左下首方向,坐在长风亭的亭长。 “带人上来!”亭长冷喝一声。 “是,老爷。” 有几人将牛子和裴元志押了上来,“跪下!” 牛子自觉地跪下了,裴元志不想跪,被人踢了一脚。 他本身就中了软筋散,被人一踢,由不得他不跪了。 “将死尸抬上来!”亭长朝外头高喝一声。 “是,老爷。” 很快,有两个人跑出去抬人去了。 不多时,一副担架抬进了祠堂。 担架上头盖着块白布,人们吓得慌忙闪身让开。 两个小厮将担架放在了地上。 “将布揭开!”亭长喝道。 “是。” 一个小厮将布揭开。 只见担架上的那个人,脖子上有一条长长的血口子,鲜血染得前的衣襟,一片血淋淋。 裴元志眯了下眼。 牛子吓得眼皮一跳,马上嚷道,“冤枉啊,小人没有杀人。” 亭长怒喝,“那么,这玉佩上的穗子,是你们两个中,谁的?快说!” 牛子道,“小人是万花楼的,今天是第一回接客,平时穷得连胭脂都买不起,而且,小人的相貌又是这样的,从来没人打赏小人银钱,哪里买得起这种玉佩?” “那么,是你的了?”亭长眯着眼盯着裴元志。 牛子道,“是他的,他是小人的恩客,是他请小人进茶室里服侍他的。” 亭长走到两人的面前。 他捏起裴元志身上的衣衫来看,点头道,“嗯,这身衣衫,价值千两,能买得起这等衣衫的人,当然买得起玉佩了。”他又看向牛子的身上,皱着眉头道,“一身的劣等衣衫,脸上也是劣等的胭脂水粉,手脚,一看就是个穷得叮当响的穷鬼。” “对对对,小人是穷鬼,小人全家都是穷鬼,几代人都没见过玉佩呢。”牛子忙点头。 “抬起头来,让本老爷看看!”亭长眯着眼,看着裴元志。 有一个小厮起裴元志的头。 亭长冷笑,“长得一副小白脸的样子,居然是个心狗肺的杀人犯,可见,人不可貌相。” 刑部侍郎盯着裴元志的脸,捏着胡子尖略有所思。 这个人的相貌,怎么看着好眼啊? 可别是京城的哪个贵公子吧? “你叫什么名字?”刑部侍郎问着裴元志。 裴元志哪敢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虽然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来,人命官司不会叫他吃苦头,他动动自己的关系,这事就可过去。 但是那样一来,他被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丑八怪给扑倒在地,又啃又咬的事,就会传遍开去。 这里离着京城不远,只怕,不出一天的时间,他裴元志的名声,就毁于一旦。 将来回京,他会被人指着脊梁骨笑的。 裴元志不想被人如此笑话,便说道,“小生名叫氏元,江州人氏。去京城做生意的,路过这里住店,与这死掉之人生过口角。但是,小生没杀他,他是怎么死的,小生不知道。” 他说着一口江州话。 刑部侍郎听这声音,眯了下眼,嗯?不是京城的人?那么,他认错人了? 不是京城的人,那就好办好了。 一个外乡人,更是好办。 “亭长,他说死者的死,不关他的事,可本官觉得,就是他杀的。狡辩也没用!” “对,狡辩也无用,来人。将他带下去,关起来!由侍郎大人带到京城,与刑部亲自审理去。” “是!”几人小厮和护卫一齐走上来,将裴元志拖下去了。 牛子见裴元志被带走了,自然明白不关他的事了,喜喜地朝刑部侍郎和亭长叩头行礼,“两位青天大老爷,请受小人一拜。” “行了行了,走吧走吧。”亭长挥手让牛子快走。 这人长得太丑了,看着都不想吃饭了。 “是是是,小人这就走。”牛子喜喜地走了。 他回到了茶楼,寻回自己的衣衫,和藏起来的一锭银子,悄悄跑掉了。 他在青楼里劈柴,一月只有五百文,干上一年都没有十两银子,他早就不想干了。 今天意外得了十两银子,现在又得罪了那个贵公子,不跑的话,不是傻子? 牛子没回青楼,揣着霜月给的银子,喜滋滋跑回山里的老家去了。 而青楼里呢,少了个劈柴的,再找一个就是了。再说了,老鸨意外得了五十两银子,她才懒得去管牛子的死活。 没人找她要人,她才懒得找。 …… 郁人志带着剩下的三人,一直埋伏在客栈里,只等到了天黑就行动,好刺杀郁娇。 没想到,郁娇出门去了,半天还没有回来。 正当他恼火时,他的一个护卫前来汇报说,这处集镇的亭长,找到杀死他护卫的凶手了,已被关了起来。 郁人志眸光沉,手指紧握,“哼,本少爷倒要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地人,敢杀丞相府大少爷的人!备马!去找亭长!” 他一定要亲手教训一下,那个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恶徒! 杀他的人,简直是从老虎嘴里拔牙,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是,大少爷!”护卫应道,转身备马去了。 郁人志怒气腾腾找到了亭长。 亭长仍同刑部的侍郎在一起。 亭长不认识郁人志,但是这个刑部侍郎认识啊。 刑部侍郎当下就惊讶说道,“哎呀,是郁大少爷啊,您怎么来了这处小集镇?” 堂堂刑部侍郎居然对一个青年公子如此尊敬着,亭长心中明白,这位高瘦个子的年轻人,一定是个身份尊贵之人,又听得说是姓“郁”,难道,是京城丞相的儿子? 亭长不敢大意,忙恭敬地朝郁人志陪笑问安。 郁人志冷冷说道,“本少爷路过这里,却不料,护卫被人杀了。” 刑部侍郎和亭长大惊之,“啊?谁人敢杀郁大少爷的护卫?本官绝不轻饶。” 郁人志冷笑,“你们已经将犯人关起来了,本少爷此时前来,就是来看看他的嘴脸的,请大人和亭长行个方便吧?让本少爷前去见一见那人。冤有头,债有主,本少爷今天不亲自罚一罚他,如何对得起冤死的护卫?” 本院,请勿转载!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