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气息都在瞬间凝滞,川柏只觉自己的脊背上都好像是有大山在上面,他默了许久,才轻声道:“之前……霍小将军前去芜殿中的时候,属下虽然并未有意偷听,但是护着公主殿下安全的时候,的确有听到他们最后一句谈话。” “公主说,”川柏语气有些艰涩,“殿下选妃这样的喜事,公主她自然为……为您开心。” 川柏最后的声音越越有些低。 这件事,其实他们之间也是心照不宣,但是偏偏,公主殿下还是对霍小将军说的。 按照川柏对太子殿下的了解,虽然之前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一连数都未曾来往,但是殿下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前去公主那里哄了,但是现在…… 他原本是想着将这件事暂且先着的,但是傅怀砚问及的时候,只片刻就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即便是自己有意隐瞒,也会被太子殿下发现端倪。 川柏不敢看傅怀砚的神,就只是垂首立于一旁。 殿中许久都寂静无声,只剩铜壶滴漏渐次响起的滴水之声。 过不久公主就要被送离上京,太子殿下现在步步为营,不过只是想名正言顺娶公主,显帝的反应也在傅怀砚的意料之中。 很久之后,川柏觉得脖颈几近有些酸痛时,他才听到不远处傅怀砚很轻的声音,“孤知晓了,你退下吧。” 川柏刚准备走,随后还是忍不住顿步,犹疑了一会儿,才问道:“再过几公主就要被送离上京了……殿下不去见公主吗?” 川柏问出这句话其实就有些后悔,他顿步在原地,等了很久,久到他以为傅怀砚不会再回答的时候。 “罢了。” ……还是怕舍不得。 * 太子选妃这样的大事,礼部一向都需要筹备段时,但是因为傅怀砚年至弱冠都还未有正妃,所以其实礼部也一直都有在准备着,是以不少程都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而在这个时候,皇后身边的嬷嬷却突然赶来了芜殿。 是之前送明楹回明氏的一位嬷嬷,看到明楹此时在殿中,先是寒暄了几句,然后才笑着说到正题:“慈恩寺素来是国寺,恰逢寺中百年佛像重塑金身,是百年难得一次的积累功德的机会,娘娘是想着让殿下在寺中祈福,顺便在寺中住些时。” 若是以皇后的名义被送到寺庙中祈福诵经,以期福祉永存,身上有了个积累功德的声名,确实是一件旁人难以求得的好事。 毕竟是佛像重塑金身这样的事情,实在是百年难得一遇,况且还是素来颇有声名的慈恩寺,是国寺,加上皇后的仁慈名声加持,即便是贵女,恐怕也未必会有这样的机遇。 嬷嬷笑着对明楹道:“奴婢瞧着公主殿下就是个有福分的,现今前往慈恩寺,身上的福祉恐怕是要再加上一层。” 她稍微顿了顿,“慈恩寺还是太子殿下幼年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其中的住持算得上是太子殿下的师父,说起来,这样的机会,若不是太子殿下,即便是娘娘,也未必能说动住持。” 嬷嬷面上带着和蔼的笑意,“奴婢还从未见到太子殿下这么对旁人另眼相待过,恐怕也只剩下公主殿下了。况且这次祈福也不会太久,也就是月余,应当能在太子选妃的时候将将赶回来,太子殿下到时候会亲自接公主回来。” 选妃在即,却又将自己送走。 大概是担心与自己的关系被人察觉,又或者是想着避人耳目。 或许是因为之前的那一次,他对自己最后的耐心消耗殆尽,所以连求而不得的宽宥都再也没有了。 嬷嬷有些唏嘘,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说到慈恩寺,所以想到了从前的往事,“说起来,可能公主你不知晓,其实太子殿下幼年时候就是在慈恩寺里面长大的,手中的那串手持,也是在诸多高僧的诵经中养着的,求个福祉,毕竟太子一出生就被卜了凶命,娘娘就遍寻人,用这手持着,这才堵了旁人的嘴。” 她显然是把明楹当做了自己人,“往里太子殿下还没这么手里握着权势的时候,其实也吃了不少苦头,因着凶命,其实圣上没少想着废太子,后来又把太子殿下丢到边境里去,才不过十六岁,所幸殿下的确是在边关挣了些威望,后来情况才稍微好转些,总归没有处处都受制于人,连身边的人都护不得了。” “公主是个有福气的,后有殿下护着,也不会再受什么委屈了。” 嬷嬷说着说着,才回神,歉意地笑笑,对着明楹道:“奴婢一时说着说着,有些收不住了,还望殿下莫要在意。” 明楹的确对傅怀砚这些过往知之甚少,她也只知道在自己进后不久,他不在中了很长一段时。 却不知道,是前往边关。 明楹轻轻摇了摇头,对嬷嬷道:“无事。” 她稍微顿了顿,才对面前的嬷嬷道:“有劳今嬷嬷前来芜殿中告知这件事,我……知晓了。” 作者有话说: 傅狗:忍不住化身一条固执的工作狂t t 红包~ 这几天我尽量六把跑路的剧情写完,早点写到他们见面,当然如果没有六,那宝贝们就当我没有说-。- 第52章 前往慈恩寺祈福的子, 定在这个月廿三。 算算时,也就是几后了。 明楹突然想到了几后也正好是傅瑶的婚期,一直待到那位嬷嬷走后, 她坐在殿中歇息了一会儿, 思虑了片刻, 起身出了殿。 红荔原本正在殿外蹲着替一只不知道从哪飞来的受伤鸟雀包扎,看到明楹从殿中出来,才从忙碌之中抬起头来,“殿下要出去吗?要奴婢陪同吗?” 明楹看了看红荔的动作, 只摇了摇头。 傅瑶所居的殿距离芜殿并不远,同样也有些偏僻, 但是毕竟她尚且有母妃,所以虽然是偏僻了些,但至少是主殿, 一边的偏殿并未住人。 要宽敞上不少。 因为傅瑶婚期在即, 嫁的人又是职官, 所以这几往来的人也不少, 看上去热闹了许多。 傅瑶的侍女站在殿外候着,很快就看到了明楹, 笑着上前去:“殿下来了。我们家殿下这段时忙着婚事,还在念叨着殿下呢,若不是忙得不开身, 是想着到芜殿中好好与殿下叙叙的。劳烦殿下再此稍微等待片刻,容奴婢进殿通秉。” 明楹应了声,未过多时, 傅瑶就出来了殿中, 看到明楹也有些讶然, 领着她入了殿中。 殿中原本还坐着一位公主,不过她与明楹也谈不上相,看到另有客前来,就找了个借口告辞了。 傅瑶挽留了那位公主几句,两人互相推辞几句,最后傅瑶面上带着遗憾,笑着唤她慢走。 主殿之中很快就只剩下了明楹与傅瑶两人。 傅瑶有些诧异,“今你怎么前来我殿中了?倒是稀奇。我原想着今下午前往一次芜殿的,近来往来客多了些,一直推迟到今,其实应当早些告知你的。” 她缓了下,“这月十八,我的婚期。” 今已经是十六,也不过就是后,就是她的婚期了。 明楹之前其实就已经知晓,但是当真从傅瑶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道:“……这般早吗?” 寻常贵女的婚期至少也要准备上个数月,而从傅瑶外祖家平反,向皇后议亲以来,也不过才堪堪过了月余。 傅瑶回道:“你是觉得有些仓促?其实说到底,确实有些赶了,但是我毕竟也到了年岁,加上外祖家那边也是这般觉得,过往我与母妃在中子过得也不算是富余,早些嫁出去,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不好。” “母妃与外祖都商议过了,这个月十八,是个难得的良辰吉,表兄也去钦天监那边问过了,很是宜嫁娶。” 傅瑶说着说着,声音得有点低,“况且,你也知晓,父皇现在重病……” 明楹瞬间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显帝现在有病在身,早前就听闻身子一直都不太利,若是傅瑶婚期不赶,刚巧碰上显帝什么时候驾崩,那么整个京城不能嫁娶不说,傅瑶作为公主,即便是法理宽宥,但是至少也要守孝一年,一年的时间,足够横生很多的变故。 婚事自然是越快越好。 傅瑶唤来侍女拿来一个描凤雕花红木盒,从中拿出一件绣凤掐金丝的正红嫁衣,所用的布料是金陵云锦,哪怕今是天,只殿中的烛灯映照,也熠熠生辉。 傅瑶拿起嫁衣在身上比了下,随后看向明楹道:“合适吗?” 即将新婚的人面上带着希冀,加上这件极为昂贵又极下心思的嫁衣,浑身上下都充着对后生活的美好想象。 明楹怔忪片刻,“……好看。” 傅瑶看到她的样子笑了笑,“你现在有皇后持着,加上太子皇兄袒护,往后的嫁衣,还不知道要比我好上多少。” 她说到这里才想到这件事,“方才来到我这里的那位十公主才和我说起过呢,慈恩寺的佛像要重塑金身了,太子殿下与慈恩寺有些往来,有中公主要前往慈恩寺内祈福诵经,想来这样的好事,多半是要落在你的头上了?” 明楹想了想,才点了点头,“今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来了一趟芜殿,正是说这件事的。” 傅瑶了然,“我也料到了。毕竟之前花朝宴中太子皇兄就对你很是袒护,现今这桩事情落在你身上倒也并不出人意料。上京城中的氏族的主母大多都信奉这些,一个身上披着福泽的贵女,说出去名号也要与旁人不一样些。” “再者说了,慈恩寺那可是国寺,里面的大师皆是清正的修行者,”傅瑶了声音,“与之前那个尼姑庵可不一样,嘶——” 傅瑶说到这里面有些变换,稍稍噤声,似乎是有些犹豫,大概是在想着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明楹。 明楹看出她此时的犹豫,倒是也没有多问,只是站在原地,并未着急出口询问。 傅瑶顿了许久,才道:“这件事我原想着要不要告诉你,但是再想想,其实让你多个心眼也好。” 她以目示意,原本立在殿门外的侍女看出傅瑶的意思,将殿门阖上。 看到这里并无旁人,傅瑶才继续道:“我母妃以前在掖庭,有听闻过,有些内监就是做这些事情的,就是……圣驾到了京外的那个什么尼姑庵,里面也大多不是什么正经人,诸如些什么合散啊,还有些什么秘药的,啧。手段多得很,总之很是糜。” 傅瑶的话语焉不详,没有说得很明白,但是却把明楹的思绪霎时间拉回到了月余前的东那晚。 有人在殿外清楚的说了一句合散。 她那时候像是一个不会凫水的人恰好碰到了浮木,有了求生的机会,只想着活下去,也就是从那晚开始,一步错,步步错。 如果让她重来一次,明楹想,自己大概还是会选择那留在东。 她想活下去。 人死如灯灭,一切所谓的妄想,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之前明楹其实终究也只是有点儿怀疑,但是一直到现在,她心中那点儿疑虑摇摇坠,随后瞬间坍塌,她大概终于能确定了。 她恍然间想起,两个月前,她的确曾经遇到过显帝。 明楹不常出芜殿,那次前往隐湖亭,看到了相隔不远处的明黄衣角,她随着众人一同俯身在地,一直等到显帝离开才起身。 这件事只是一个小小的曲,就连明楹自己都并未如何在意。 后来她就在海棠坞的游廊遇到了太后,太后说与自己投缘,一见如故,又说自己的父亲德行有加,特意给了恩典,让自己认回明氏。 这一切分明是幸事,只是因为明楹一直都并未觉得自己是个事事顺遂的人,所以在那时未免行差步错,还是多加小心,却还是没想到,那宴之中,自己即便是再多加小心,却依旧是中了药。 随后就是与傅怀砚之间的牵扯。 合散,显帝,擢升王氏,太后。 这些词在明楹的脑海之中缓缓地过了一遍。 从之前花朝宴中,明楹就已经有了预,只是她其实还有些不想面对这些,但是现在,她之前的疑虑终于顿时消减—— 这一切从来都不是巧合,那个内仕,也是奉了显帝的旨意,这个她名义上的父亲,这个自己原本应当叫做父皇的人,这个将母亲强娶进的人。 当初的药,是他命人下的。 她其实本来就想到的,中能驱使内仕做事的人,其实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是支使下这种药的人,真的要说起来,也并不多。 那个内仕又是为什么在那时,刻意提及‘圣上’。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