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腥辣的气息之中,血煞夫人背对着他们倚靠在池壁上,手持玉樽, 其中淌着相同质地的体。 “不是都从红莹场回来了吗,怎的又送人过来?” 直到魔将又重复了一遍话语, 她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回应,听上去兴致缺缺的样子。 事实上,从他们踏入这座未知建筑开始到现在,血煞夫人都未曾真正回头看过一眼,说话时也是敷衍至极的语气。 偏偏那魔将全然不在意, 只是目光追随着那道身影, 带着邀功式的口吻道:“不,不一样,夫人!这次送来的人是那陆家小子的道侣!” “……什么?” 水波声蓦的炸开,尚未反应过来的时间,那人竟是瞬息出现在眼前! 几乎只相隔着几寸不到的距离,血煞夫人身披单薄纱袍, 竟是单膝跪立在他们的面前。 一股甜腥直冲鼻腔, 岁杳眨了下眼,却见那魔将一副快要晕厥过去的动作态, 几乎面皮充血地喃喃道:“属下亲自以照心镜验的, 绝不会出错!” 闻言,血煞夫人终于施舍般地瞥去一眼,然而很快便就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般皱着眉移开视线。她挥手毫不客气地将魔将推下阶梯,伴随着咚的一声闷响, 自己则凑近至两人眼前。 “哈哈哈……有意思, 有意思, 那小杂种竟是喜这种类型的。” 桑洛屏气,以眼神示意岁杳此刻该怎么办。 ——“你就是那小杂种的道侣?” 这一举动却被误会,血煞夫人忽的伸出一只手捧起桑洛的面颊,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起来。 桑洛一惊,下意识摇头否认。 “不是?那便没有留着的必要了吧,我这又不是难民收容所。” 血煞夫人冷笑一声,“可惜还是太瘦了,不然来当养料更好……” 桑洛瞳孔紧缩,眼睁睁看着尖锐指甲朝自己眼球的位置探来。一瞬间她汗倒竖,几乎是求生本能般地喊道:“其实,我、我是!我是……” ——“你在念叨什么呢!” 突然,快要戳到眼球表面的可怖触消失。血煞夫人一手掐着眼前的人,一面不耐烦地抬头望向她们身后的位置。 “喂,问你呢,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在那念叨些什么呢!” 血煞夫人甩开桑洛,大跨步来到岁杳的面前,眯起眼睛盯着对方开合的嘴:“你是不是在说我?” “没有,我只是紧张。” 岁杳面不改,抬头上她的视线:“我紧张就会碎碎念,您可以不用管我。” “……” 桑洛膛起伏着大气,等到暂时离那股危险之中,她反应过来自己先前的举动,垂下的指节握紧了拳头。 “抱歉……” 她无声朝着岁杳的位置开口道,却见那人像是对这一幕全无反应,只是仰头直视着血煞夫人。 “呵,紧张?我怎么觉你一点都不害怕?” 血煞夫人尖而细的指甲一点点顺着岁杳面庞滑下,皮肤很快泛起一道红印。明明是充威胁的方式,她却看见被踢下阶梯的那名魔将目光近乎痴地望向那节手指,大有恨不得自己取而代之的意味在。 岁杳很快理清了人物关系。 “刚才在黄泉道,我听见有人说南主已经从红莹场回来了。” 岁杳收回视线,重新落回到血煞夫人的身上,“我还听说,南主在此次行动中受了伤。” “哈?” 血煞夫人蹙眉,“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没问你这个。” “我只是有点奇怪。” 岁杳忽略对方几乎戳到自己皮肤中的指甲,微微偏了偏头,“先前在红莹场时不幸与那位过手,觉就……很一般啊。而如今见到了您,对比之下更觉得惊奇,难道在魔域称王,没有真本事也能做到?” “……” 血煞夫人盯着她看了一会,蓦的发出一声短促嗤笑,“离间计?小朋友,你这手段未免有些太拙劣了吧。” 岁杳垂下眼睑,“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无非就是觉得……” 【比起那个人,你才更适合成为南域的主人。】 空旷的大殿之内,一时间再无人发声,只余下尾音隐隐回在血池的上方。 而就在这时,壮硕魔将突然翻身而起,面上带着诡异的红与狂热,大声道:“夫人!在下也认同,您明明才更有资格统帅南城!在属下心中,您一直都是、一直都是……” “蠢货!” 他的话音掐死在喉咙口,下一秒,如小山般的庞大身躯竟是被整个桎梏住吊在原地!暗红血淌着,盘结成蛛网般锋利的钢丝,勒死在皮肤表面剜下块块来。 “你不如再叫大声点,让所有人都听见!” 难得见到血煞夫人情绪波动成这样,妆容致的面庞扭曲着,跟先前过家家似的玩闹截然不同。 岁杳默默爬远了些,避开大殿中央魔将身上滴下来的血。而该说不说他体质也确实惊人,换做旁人忍受这般几乎赶得上凌迟的酷刑早就哭爹喊娘了,偏偏魔将浑身肌颤抖着,还在以微弱语音道:“对不起,是、是属下失职,您怎么撒气都好……只是,只是夫人比那南主强上一万倍,比所有人都强,夫人是最好、世上最好的!” 岁杳掀起眼皮,看了眼那张因为剧痛而显得愈发可怖的脸。 事实上,在桑洛被控制住的那段时间里,她口中念的言灵作用对象并非血煞夫人,而是针对这名愚忠的魔将。 也不需要花太大力气,简单一个【为仰慕者效忠】的心理暗示,再加之上一句的言灵引导,果然就上钩了。 岁杳只是没想到那魔将的执念这么深,所以之前,魔修们对照心镜与其象征的意味嗤之以鼻,而那形貌丑陋的魔将却说掏就掏出来,其实是他……? “这世上真存在这种形式的‘’吗?” 她到有些诧异,“还是只是单纯的受?” “你还年轻,小友。” 聂深在意识空间中回复道:“事实上,很多人为情只是打着所谓‘’的名义行自我心中的望罢了。很难说他做这些是出自于,但肯定,发自于内心望。” 岁杳:“是吗,那你跟楹华仙姑之间怎么说?她真正怀念的人是聂岚吧,俗套的兄弟三角恋?” 聂深了一口气,反击道:“是吗,那你跟陆家小子之间怎么说,是两个陆家小子哦,俗套的三角恋?” 岁杳:“……” 一直密切关注着外头的陆枢行总算回过头来,脸上笑容还算是和善,“马上就不是了,前辈有空关心这些,不如先考虑一下自身的问题。” 聂深:“是她先挑衅的哦!” 陆枢行只是冲他微笑,逐渐的聂深据理力争的声音小下去,骂骂咧咧着回到角落去了。 而大殿中央的另一头,空气中弥漫的令人窒息的血腥气愈发浓郁。魔将整个人如同被干了气,快速衰弱下去,只是口中还在喃喃着让人听不真切的话语。 “啧,真是令人火大啊。” 血煞夫人抬手起额发,狠狠瞪了被束缚在血网中的人一眼。 好在念其还有用处,终于在仅剩下一口气之际,她收回血网,像是抛掷某件大型垃圾一样将人扔进血池之中。 连带着继续折磨两人的兴致也减弱了许多,血煞夫人重新唤来一名仆从将场地打扫干净,又警告威胁了几句让那姓陆的小畜生等着死吧,便眼不见心不静地让人将岁杳与桑洛同其他被掳的人质关押在一起。 被押送着离开魔之前,岁杳最后回头看了眼血池中央的女人。 血煞夫人背对着他们,凝视着窗外南域主人的雕塑,凌厉杀意一闪而过,又随着散去的血网隐没在风中。 第116章 错过这村没这店 今天是被掳的第五。 岁杳低头研究着手腕上新换的束缚锁, 听见从身后的人群中传出抑着的一道哭声。 其实最开始不止有一声,只不过身处于暗腥臭的中,复一期待着获救, 到头来却一次次失望后,大家逐渐变得麻木。 是的, 距离这些年轻弟子们从秋月宴上被掳,已经整整过去了五天。 而不清楚魔域的人是如何同正道沟通的,在这些子中,竟是无一人成功获救,也没有任何师长前辈们前来谈判的消息。 还活着的这数十名年轻弟子, 好像被遗忘在了大陆之外, 只能抱团蜷缩在冷的之中,期待着能够重新回到过往的正常子。 “冷吗?” 身边传来悉索动静,岁杳还没回头,手背便被一股力道轻轻握住。刹那间,炙热温度透过接触的皮肤表面传来,将透进骨子里的气也驱散几分。 岁杳了鼻子, 扭头望进一张青涩的面孔, 两颊生着些许雀斑,看着只能说有几分清秀的可。 而视线再往上, 那人眼睑微垂, 神情关切,整体看上去却很容易给人一种割裂,是与这张面容毫不相匹配的深沉。 “觉你越来越悉自己的能力了。” 岁杳任由对方握着自己供暖,“看来你跟他相处得还好, 陆师兄?” “倒也说不上是融洽。” 那张平凡的脸上似有厌恶的情绪一闪而过, 不过被掩饰得很好, “自从与那疯子通之后,曾经梦里的场景完全真实地出现在我记忆中,而我看得越多,便愈发觉得,他真是可悲又懦弱。” 顶着陌生面容的陆枢行垂着眼,语气近乎淡漠,就好像他说得人并不是未来时间线上的自己一般。 五天之前,魔中,在陆师兄完全睁开眼睛之后,他也彻底获得了读取身体记忆的权利。 虽然在魔头的那个疯子大脑中,记忆碎片完全搅混在一起形成一滩浆糊,这也导致了陆师兄获取未来记忆时,也是呈现一段段未被拼凑起来的碎片。 岁杳不知道陆师兄现在到底知道了多少事情,也不清楚他对于未来的态度,不过就目前来看,至少他对魔头是“未来陆枢行”的这个事实本身,勉强还算是接受良好。 ——如果忽略他时不时的明嘲暗讽的话。 “那,你今天要不要我共享神府给你?” 岁杳反手掐了掐他的掌心,“反正看样子,正道那些人今天也不会来谈判了。” 这五天里她其实提起这事好多次了,但一反常态的,不只是陆师兄,就连时不时睁眼轮班的魔头,竟是也难得支支吾吾地开始转移话题。 岁杳不得不到奇怪。 以她对这俩人的了解,他们不可能放着这大好机会不要,除非……是为了隐瞒事情。 早在秋月宴的时候,岁杳就在怀疑魔头没跟她说实话,她也习惯了那家伙嘴比钢筋硬的臭脾气,故此也没再继续追问。 但是如今陆师兄为什么也开始这样? 陆师兄到底看见了多少关于未来的景象,而在这件事情上,他跟魔头难道见鬼的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共识吗?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