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钦半靠着窗栏,手里转着酒盏,淡声道,“谈事罢了。” 他目光浅浅落在女孩的发带上,微不可闻略蹙眉。 东倒西歪,真。 谢知鸢才应了声,便听他叫她过去。 颠颠地走了几步,她偷偷抬眼,这才瞧清表哥今穿了件墨蓝领衫,同发带,衣摆处的鹤纹似振翅飞。 织成的细线在下闪着光,谢知鸢被光微摄了眼,她漂亮的睫轻颤了两下。 陆明钦侧着身,背光靠着,高鼻梁投下大片影,望来时,分辨不出表情。 “再过来些。” 他的声音似也染上几分暗意。 谢知鸢懵然且审慎往前几步,便见表哥放下手中酒盏,从袖中取出两段发带。 墨蓝,和他发上的一样。 他同她招招手,谢知鸢便转身边颤着软音问,“表哥......能绑的好看些吗?” 她好似很怕他毁了她的发髻。 陆明钦俯视着身前小姑娘的发旋儿,和扑扇的长睫,只淡淡地嗯了声。 河风送来,暗香浮动间,男人宽大的手在小姑娘细顺的青丝间动。 谢知鸢才动了动被风吹得微的耳朵,就又听到表哥说,“怎的如此滑。” 说话时,那微凉的气息慢悠悠扑在头顶。 话音才落,谢知鸢觉那处一紧,她眨眨眼,听见他说了声“好了”。 好了吗? 谢知鸢往前跳了一步,转身看向表哥,下意识问他,“好看吗?” 望来似葡萄般的眸里是懵懂,好像自己只是随口说了句“真好”。 陆明钦倏忽笑了下,又好似没有。 小姑娘不意了,她微鼓着脸,暗戳戳用不又眼巴巴的可眼神盯着他瞧。 四目相对,陆明钦好整以暇。 她先败下阵来,在陆明钦的目光下垂着脑袋,瑟缩地脖子儿也泛起了红。 陆明钦复拿起酒盏,手指扣了扣,漫不经心问,“方才与三皇子相处得如何?” 谢知鸢垂着脑袋,手指无意识揪了揪腕上的小石子,小声道,“他不甚意我。” 小姑娘软软的话语轻得快要散入空中。 陆明钦摩挲着酒盏瞧她片刻,忽的问,“那你呢?” 他语调是惯常的不咸不淡,倒叫人听不出几分关心。 谢知鸢无意识“啊?”了一声,觉着自己是听错了。 陆明钦垂眸看了眼指尖绿发带,淡声道,“婚事是你的,你觉得他如何?” 闻言,谢知鸢不知从何生起的勇气,她抬眸直视表哥沉寂摸不透情绪的双眼,“我不喜他,也不想嫁给他。” 谢知鸢的眼是标志的鹿儿眼,瞳仁晶晶亮亮地闪着,这般看人时,显得极为真挚。 只是——眼光眶又红了。 陆明钦垂眸轻笑了下,他放下手中杯盏,不紧不慢提膝斓起身。 墨蓝银边衣摆随着动作轻翻。 谢知鸢避之不及,她眸间怔忪闪过,有些无措地看着身前的男人。 “伸手。”他垂眸,目光在小姑娘眼角溢出的水光上微顿,又调转于她的瓣上,嘴角还有一点碎屑。 谢知鸢乖乖伸手,见与之相比骨节明晰的手指夹着发带落于她手上。 掌心处发,头顶传来男人低沉却又轻缓的声音,“不喜,那便换。” 谢知鸢还未反应过来,那只放完发带的大掌略抬,径直落于她的下巴处。 温凉带着些微粝的触惹得似般的肌肤泛红,如雪中一点胭脂。 他抚掉她嘴角的碎屑,指尖在小姑娘的柔软的上微顿。 作者有话说: ——表哥有点子强迫症,上次在陆府书房(第8章)就老看鸢鸢的头发了——因为扎得太歪了哈哈哈。 第24章 、表哥的手指 陆明钦方才饮了些酒,或许是酒盏中的酒水微撒了些许出来,他指腹间带着凛冽的酒味夹杂着他独有的清冽气息。 男人的手指并未停,在珠翘起处戳出了一个小小的窝儿。 小姑娘鸦黑长睫扑扇着,似乎不甚明了地懵懂仰脸望向垂眸看着她的男人。 不过两瞬,陆明钦指尖上移,刮走了她眼角的泪。 “可想尝尝江南的酒?” 问话间,他已收回手,又从桌上斟了一盏。 谢知鸢摇摇头,“表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酒量不好,只能喝一点点。” 她可不想在他面前发酒疯。 小时候......就已经有过一次了。 谢知鸢只要一想起自己央着表哥抱她的画面,便恨不得就地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陆明钦掂着酒盏看她在原地揪着手指头,似乎想起些什么,眸里不染上几分笑,他正想再开口。 叩门声再起,“世子爷,太子在外等候,说有事与您商议。” 谢知鸢知晓太子与表哥必是有要事相商,可被人抢了与表哥相处的机会,心中难免有些不虞,那面团似的脸上也带了些许。 她福身道,“既然是要事,那我便先回了,正巧明霏她们在隔壁的玉醉楼吃酒嘞。” 陆明钦没再留她,只又问了句,“今你一人出的门?” 谢知鸢点了点头,“玉醉楼离这只有半条道,表哥你放心。” 她说着又福了个身才往外走,青裙摆在空中翻飞起一角。 陆明钦眉目沉寂,注视着她一步一步走出房间,才侧目朝伴云淡声吩咐道,“派两个人看着点。” 谢知鸢捱着内心的失落,才出门便撞上了个男子。 那男子一袭云绣衫,间佩了块云龙玉珏,眉眼俊郎舒阔,身气度不凡。 她知这是太子,没敢多看,只垂眸行礼,才匆匆离去。 太子宋誉启侧目瞧着她窈窕背影半晌,翻飞的衣摆似随风辞柯的叶。 他提衣摆踏入屋内,见着陆明钦侧身靠在窗栏上,略蹙眉不知在想什么。 笔的身姿融着窗外分明的河风,倒显得有几分慵懒。 他兀自于桌案前落座,才斟了盏酒,想着方才的无边雪,漫不经心开口, “你这表妹......倒是姿不俗,怕是我父皇见了都要动心。孤若是你早就将人纳了去......” 陆明钦并未作答,只侧眸淡声问他,“所来为何?” 宋誉启苦笑了声,“方才你派人来递话——” 他才说了一半便被打断,陆明钦看向伴云,直到他颔首这才示意他继续作答。 “......你怎知他们未曾想到这点。” 陆明钦指节叩了叩窗棂,话语里难得带上几分凝重, “那势力于京城潜伏多年,我们发现得太晚,若不尽早谋算,盘皆输说不准,但恐怕——” 他意犹未尽,宋誉启眼里带上几分了然,“你的意思是这幕后之人,非国姓?” 陆明钦看着宋誉启,眼里黑眸冷凝,“你可记得二十年前那案子?” * 谢知鸢找着陆明霏与赵真真时,她俩还在席间喝酒。 “谢姑娘,便是这了。”领她来的小厮作了个揖便退下。 谢知鸢在半折着的屏风外朝里张望。 偌大的雅间里,中间围着张大桌子,男女对坐,小姐们掩面喝酒,公子则挥着扇子谈笑风生。 可......她瞅了两眼其中的公子,或许是喝多了,他们衣襟半,可见少年人的膛。 虽说这年头随着孟夏蹴鞠时衣已成风尚,但谢知鸢多看两眼,便觉自己脑袋烦热,脸颊也跟着滚烫起来。 她犹豫了半晌,才生出转身走的心思,陆明霏已瞧见了她。 “阿鸢!快来!” 她脸蛋红红地朝谢知鸢挥手,这下全席的人都朝这边望来。 谢知鸢脸上浮起些许慌,无措地攥紧衣角,缓了缓神才提步到陆明霏身边。 “这位便是......谢小姐了吧。” 一个青衫公子眼睛直直地看向谢知鸢在外的大片雪肩颈肌肤, 眼中贪婪生起。 没想到啊,他还在发愁如何完成贵人予他的任务,今会来陆明霏请大家喝酒的宴席,不过是怀着些许“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想法, 居然还真给他碰着了!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