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抚了抚胡子,似是很遗憾地叹气道,“晚喽!今邵大人恰逢空缺,他方才已派人递话,说是即刻便到。” 说着,他往主座上踱步而去,摇头叹气似乎不愿再管。 * 陆明钦今答应了表妹来大学府,夫子们哪敢真让他监考,他与院长打了个招呼便去书房审批近来的琐事。 严夫子到书房之际,他正蹙眉看手中秘报。 承宣布政司使李岩于三前发觉与按察副使孟知同接洽的并非是南夷,只是私甚好、多年未见的友人。 孟知同算是二皇子手里为数不多能干的,他官位虽不高,可因着职务之便,上巡下司往来自由。 陆明钦思忖片刻,正想着派疾烨传信,没想到他自个儿先进来了。 入内的疾烨先行一步开口,“世子,严夫子在门外等候。” 严夫子?大学府只有一个姓严的夫子。 对这人陆明钦倒有些印象,为人赤忱,子不坏,只是过于固执。 他起身微抚衣袖,朝外迈步之际,心下已了然。 必是阿鸢又闯祸了罢。 * 在路上陆明钦已于严夫子口中得知此事来龙去脉。 对着严夫子吹鼻子瞪眼的喋喋不休,他不置可否,心下却只信了半分。 途中,严夫子因事被唤走,陆明钦耳子清静了些,侧眸间脚步微顿。 小径叉处,朱红衣摆微微显,其上一张清俊秀气的脸朝这处望来,原本郁的眉眼带上笑。 “陆世子。”邵远在不远处停下,稍行了个礼。 陆明钦官职不显,但爵位显赫,大衍爵位与品官相互区分,并不重等级,但若是偏要一较高下,依旧是爵更尊贵些。 他受了半礼,颔首间问他,“邵大人可是也要去院长的书院?” 邵远轻笑了笑,只眸微沉,“确实,舍弟顽皮,倒是惊扰了谢小姐。” 邵远是异王的唯一嫡子,可不知为何对邵聪这个随着异姓王外室进门的庶弟寄予厚望,□□他苦读,若考核名次下降,多的是狱中的法子令他难受。 他们二人一道前往院长书房,陆明钦不动声刺探邵远的些许状况,都被对方笑着绕到其他地方去。 二人进门时,正巧听见邵聪的啜泣声,“院长你救救我,我真的会被我哥打死的!” 邵远漫不经心笑了笑,只清透的眸底映上些许冷。 蠢货。 作者有话说: 1来自屈原 第19章 、她不是小孩子了 他旋身向谢知鸢行去,朝她身边的孟瀛略颔首。 “这纸条真是谢知鸢要我给她的!院长您评评理,再不然,我就要被我哥打死啦!” 陆明钦进了书房,一眼便扫见了角落里某只粉团子边掉泪边瘪着嘴气势汹汹回嘴, “我本没有答应过你!” “你自己过于蠢笨,反倒怨我太聪明,这叫什么理!” 他脚步微顿,单寒眉眼很难得显出几分意外神。待瞥见她身边的孟瀛,眉尖略不可闻一蹙。 院长老早退居于主座上,老神在在地拿了盏茶吃,见陆明钦二人来了,隔空举了举手中的茶盏,笑得祥和。 陆明钦便知这是没什么事了。 大学府规甚严,若被发觉舞弊,往最好的例子是在提名册上勾去那人的姓名,赶回家去。 可今...... 倒闹成了两个小孩凶巴巴互喊。 再计较,也不能同小孩子计较。 “你——”正骂的上头的谢知鸢余光里瞥见那道雾青身影,脸上故作的嚣张一僵,顿时放下指着对方的手,颤巍巍地叫了声“表哥”。 而后眼巴巴地瞧他对院长施礼后向自己走来。 书房的地上铺了层乌纱毯,男人的湛银边枣靴落于其上发出细响。 “怎么回事?” 纵使于严夫子那听过一遍,可他想听谢知鸢亲口说的。 谢知鸢看着映入眼底的雾青云纹衣摆,那心底的委屈也不住,鼻尖的酸涩冲刷着眼眶,好不容易要止住的泪再次溢出一点。 她了鼻子,将事情的经过又说了一遍。 陆明钦手指摩挲着间的玉珏, “我没有向邵同窗要小纸条......” 陆明钦朝孟瀛稍颔首,垂眸之际目光在谢知鸢脸上停住一瞬。 她仰着小脸看向他,活像是受委屈后向长辈告状的小孩儿,眼尾、脸颊都泛着脆弱的薄红,鼻头漉漉的,一看便知哭狠了。 若说陆明钦先前听严夫子说起此事时,只信了半分,信的是邵聪蓄意挑事,不信的是阿鸢会稀得这般做。 并非说做了如何,做不做他都不甚在意,谢知鸢永远是他的表妹,并不会因做错事而改变。 谢知鸢从小对经纶生厌,相比于在医术方面的勤勉,在策论之道上堪称懈怠。 便真有对策放于她跟前,恐怕她也会因嫌弃它繁复抄得手累而搁至一旁。 可他并不曾觉着这有何问题,术业有专攻,阿鸢于经纶上的不上心反而恰恰显现出其心一也。 在她眼中,策论于她毫无用处,是以任凭他人怎么说她弛懈,依旧死撑着不改。 比之她处处绵软的子而言,在与策论作对简直算得上叛逆。 他语调是一贯的不紧不慢, “院长与严夫子可说了什么?” 谢知鸢有些忿忿,不知如何说,瞅了眼身边的孟瀛。 隽秀朗朗的青年对上她的眼,轻笑了笑,替她作答,“院长曾言,小孩子家家的事,他不想过多询问。” 言外之意,各自由长辈领回家吧。 谢知鸢垂下脑袋,想起方才院长说的“小孩真是忒烦”,死倔着开口, “我、我不是小孩子了……” 声音闷闷地,她垂下眼,手指无意识地抠了下自己的指尖。 难不成在所有人眼中,她都只是个长不大的娃娃吗? 谢知鸢想着鼻尖又一阵阵泛酸,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要下落,可这回她不想叫表哥看见,只歪着脑袋看向窗外的树叶。 不是小孩子了? 看她这股执拗劲,陆明钦垂眸。 窗外的光将女孩的侧脸照得透亮,乌黑纯澈的瞳仁闪闪发光。 眉眼间的稚早已褪却成少女的青涩,因着生气,口些微起伏,夏薄衫下的玉也跟着微晃,显出婀娜绰约的韵致。 只是明明口鼓鼓囊囊的,可眼波转依旧懵懂稚,有时茫可得让人下意识忽略了她已及笄。 确实不是小孩子了。 陆明钦垂于身侧的指腹略捻了捻。 * 另一边, 小胖墩一缩脖颈,期期艾艾地看着邵远,“兄长......” 邵远面不变,他轻笑了一下,摸了摸邵聪的头,“阿聪,我可教过你在外要怎样?” 明明语调温温和和,邵聪却硬是打了个寒颤,他抖着嗓音,近乎是哽咽的语气,“要......要......行事从容,潜心...呃,平心......” 邵远在他头上的手稍顿,语气辨不出什么好坏,“为何还不会背?” 邵聪一哽,瑟缩着垂下脑袋。 “向小姑娘道歉,”邵远拍了拍他的脑袋,不容置疑地说。 邵聪知嫡兄他的本,现下是一副斯文俊秀的样子,可若回了家里...... 邵聪瞬间绷紧了肩,打了个寒颤,忙应到,“我现下就去!” 他噔噔噔几步窜到谢知鸢面前,却见她挂着脸望向窗外,身边的两个高个的都看着她。 “谢知鸢!” 谢知鸢扭头,正想嚣张回视,突兀想到身边还有表哥。 她僵住,面容扭曲了一瞬,虽声音弱下去,可眼冒着火光,“干......干嘛!” “方才是我错了,望君包涵!” 他说得极大声,生怕某人听不见。 邵聪这样,谢知鸢倒有些无措,她揪着手指头,瞅了眼表哥。 他眼底好似一片深不见底的湖泊,叫人寻不着痕迹。 按理来说,为示礼节,长辈一般会让娃们互相道歉,可陆明钦毫无这等意思,只朝不远处的邵远淡声开口, “既然此事已了,某便带舍妹先回了。”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