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蔚吃过粥与胡珊兰说了会儿话,等药送来,吃了药就又睡了。胡珊兰小心翼翼给他盖好被子,帐子却没放下,叫阿瓜与冬儿把外稍间的矮榻搬到寝屋来,就打发他们去睡。 “姑娘,我来守夜吧。” 阿瓜小声劝,胡珊兰红肿着眼看郑蔚: “还是我来吧,要不我心里不踏实。” “哎。” 阿瓜就下去了,胡珊兰是躺在小榻上,看着郑蔚出神,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这半夜睡不安稳,不知醒了几回,去看郑蔚,都睡的沉沉的,呼平稳,她才安心。 第二天阿瓜去书院告假,巳时前后芮妈妈就过来了,故作担忧的问话,胡珊兰道: “太太忧心爷的身子,叫爷张弛有度,爷贯来听太太的话,就想着出城疏散疏散,谁知就遇上贼人。” 芮妈妈听“贯来听太太的话”这句有点恶心,但忍着追问: “什么贼人?劫道的还是寻仇的?” “没瞧出来,咱们也没什么好东西给抢。” 芮妈妈眼珠子一转,这就是寻仇了。可从来只会苦读的郑蔚能有什么仇人?胡珊兰这时候也蹙眉道: “昨儿是爷伤的厉害,什么都顾不上,一会儿就叫阿瓜报官去。” 芮妈妈点头,心想郑蔚这处总归闹的越厉害才越好。她打听清楚回去,细细禀报了孟夫人。郑家现下莫不是都在议论郑蔚挨打的事,孟夫人听说胡家给请了名医,还住在小院儿里,就不大高兴了。 黄昏请安时,说起郑蔚的事,孟夫人说郑蔚叫人去报官了,就听屋里一声脆响,吓得孟夫人一个灵,就见是郑昶打碎了茶盏,脸难看。 “失手,失手了。” 他勉强笑着解释,孟夫人皱眉,躁躁,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进益。 因知道郑蔚邀了人,胡珊兰特备了点心茶水,新鲜桂花配着莲子熬了桂花莲子粥。入夜后,晏深才姗姗而来。 珠玉在前,晏深再隽秀,也差了点意思。他一身竹青长衫,盛秋且下过几场雨,已然有些冷的天儿,还拿着一柄折扇。进寝屋瞧见胡珊兰,诧异了一下,就朝她笑了笑。 胡珊兰回了一礼就避到外稍间了。晏深一直看她走出去,才笑着坐到边的椅子: “你这小娘子有些趣味啊。” 郑蔚冷冷睨他一眼: “你太轻浮了,吓到她了。” 晏深笑,把手里的册子丢过去: “知道你要什么,这是今夫子课堂上讲的。往后我三来一次,你备好酒菜招待我。” 他只字未问郑蔚缘何受伤,也没问伤势如何。二人就笔记上的内容探讨许久,天黑沉下去,郎中来给郑蔚换药,晏深瞧见这位郎中,眼瞳一亮,同郑蔚悄声道: “这位可是盛京大名鼎鼎的伤科圣手谷先生,你家太太头昏了?” “是胡氏请来的。” “哦。” 晏深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拿扇子戳了戳郑蔚肩头: “我瞧着你,动了心思啊。” 郑蔚蹙眉: “胡说什么?” 晏深收回扇子掩了嘴,眼底的笑意却促狭至极。 谷先生在小院儿住了三,郑蔚伤势稳定,他留下药就走了,只说过几再来复诊。晏深第二回 来的时候,胡珊兰就知道他是谁了。 这位晏公子是盛安伯爵府的嫡次子,不巧的是里最得宠的晏贵妃就是晏深长姐,已育有一子一女,如今又遇喜了。 皇后与贵妃较量,冯家与晏家不和,七拐八绕的,郑家与晏家也是不太和睦的关系。但偏偏的,晏深就喜与沉默寡言,看起来孤僻清高的郑蔚往来。 “不着调。” 这是阿瓜对晏深偷偷的评价。胡珊兰很认同。 只冲着这天儿还拿着折扇,就是不着调。 尤其他走的时候,还朝她飞来一眼,自觉俊美的一笑,让胡珊兰一阵恶寒。 送走晏深,胡珊兰就与阿瓜代起来: “秋末就冷了,爷要读书写字,屋里太冷伸不出手,墨也要凝的。等正经冷下来,碳是要涨价的。” 阿瓜撇嘴: “是啊,年年拿碳价贵搪,一整个冬天只给五十斤黑炭。” 胡珊兰蹙眉: “屋里哪能用黑炭,明你去买五十斤银骨炭。再去买些好料理又滋补的食材,但不要多买。再有,把你的衣裳拿一件最合身的,给冬儿。” 郑家给郑蔚院儿里做的衣裳都是瞧着还行但质地不好,胡珊兰也在郑蔚衣柜里瞧见从前的冬装,棉是结块儿的,还单薄。她转头代冬儿: “你明拿了咱们四个的衣裳去找大爷,求他给做几身棉衣裳,还有夹棉的。趁势透六爷现在境况,告诉他咱们买了五十斤碳和一点补品,预备过冬。” 冬儿抿嘴就笑。 这些东西在胡青羽手里,不过是眨眨眼的事,胡珊兰想就不必耗费自己千辛万苦的那点体己了。 阿瓜是不明白的,只知道五十斤碳绝支撑不了一个冬天。甚至再俭省的用,连一月都支撑不过。 冬儿第二天去找胡青羽,声泪俱下夸大其词,胡青羽暗道自己疏忽,吩咐下去,过没几,胡家就浩浩送了好些东西去郑家。 角门上的婆子们眼睛都快瞎了。 五百斤银骨炭,两箱衣裳,二十斤银雪棉,还有花胶燕窝海参鱼翅,甚至还有两人参。冬儿在角门还接了二百两银子。 角门婆子过年似的拿了胡青羽的赏钱,兴冲冲把东西抬到郑蔚的院子,还把屋后一直空置的小库房打扫出来。孟夫人得知消息时,气的摔了茶盏: “这胡家真是昏头了!” 孝敬不说孝敬她,也不知给那庶子献什么殷勤! 芮妈妈心里有数,但不敢做声。胡家把郑蔚当姑爷看,姑爷落魄,自然要接济,毕竟还指望着郑家帮忙,也盼着郑蔚高中,胡家也算有个做官的女婿。 “太太何必与六爷计较,他也就享些这样的福。将来就算高中了,老爷是必要为二爷奔波的,那六爷就难逃外任的结果。这一外任,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呢,七品上一坐到死的不知道多少人。” 孟夫人脸这才和缓些,想前几胡家也送来不少东西,才笑道: “等胡家做了皇商,就把六郎与胡氏的亲事定了。好事成双么。” 哪怕做官又如何?这么个只有银子但在朝中毫无基的族,也就那样了。 外头如何,郑蔚却是不知道的。 谷先生走后,郑蔚就开始不听话了,一里大半坐在书案看书,剩下小半被胡珊兰撵回上,也要捧着书看。哪怕吃饭也离不开,仿佛要弥补躺那几的缺失。 皮上的伤好的快,郑蔚身上的淤青十左右褪的差不多了,只剩左手无名指和脚踝。至于内伤,就要慢慢将养了。 郑蔚现在还咳嗽,胡珊兰只盼着他能快些好,不然二月会试,那漏着风的考场,身子若不好那是要病的。 子这么风声不显的过,十一月初,盛京落了头一场大雪。下了半雪粒子,就成了洋洋洒洒的鹅大雪,下了一夜,就有半尺来厚了。 冬儿一大早就去了客栈,胡家父子今也没出门,俱在不安的等结果。 事实上昨儿就该有结果了,但没内务府的徐总管送信儿,就只能等今里派下的旨意了。 胡泰也是经过不少场面的人,可现下坐在那儿,浑身白颤抖,端个茶也洒个不停。对比而言,胡青羽就要从容多的。只要忽略他不断颤动的袍子下摆。 巳时五刻,里的旨意还没来,一个郑家仆从快马停在客栈外,飞奔到胡家租住的院子,进门先磕头行礼,脸堆笑: “恭喜胡老爷贺喜胡老爷!我们老爷叫奴才先来给您送个信儿,旨意一会儿就来!” 作者有话说: 女鹅:呜呜呜呜,他对我辣么好…… 茉:(¬_¬) 第十五章 中选 胡泰在人进来时忽的站起瞪大眼,这会儿就浑身颤抖老泪纵横,咧嘴去笑,却发出呜咽的声音。胡青羽也颤着腿去扶他爹,胡家非世家,竞选皇商一路艰辛,如今有了好结果,也不枉费筹划几年,花去那么好些银子。 冬儿天喜地要回去,胡青羽了个大红的荷包给她,冬儿一摸这荷包就不寻常,鼓囊囊沉甸甸,甜笑着谢了,胡青羽摆手: “快去给你主子报信儿,大喜的好事,叫她别急,她的好事也快来了!” “咱们胡家做了皇商,这就是我们姑娘最大的喜事了!” 胡家好胡珊兰才能好,冬儿拎得清。但这话讨喜,胡泰立刻摸了一把碎银子赏她,她越发喜,一路回去,胡珊兰得知消息后,喜不自胜,立刻去正屋与郑蔚报喜。 “爷!” 胡珊兰一进外稍间,高兴的唤了声,郑蔚陡然抬头,凌厉冷漠的眼瞳里显然是被打搅的厌怒,胡珊兰吓得生生顿住脚步,郑蔚恍然了一下,闭了闭眼,再睁眼又是那副温和的模样。 “怎么了?” “爷,胡家中了。” 胡珊兰心有余悸,声音低下来,郑蔚顿了顿才笑道: “中了?” 然后他又重复了几遍,仿佛才品出这个中了是什么意思,站起来了: “选上了?” “嗯。” 胡珊兰笑着点头,郑蔚一下笑开了: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他走的快了些,脚下一晃,胡珊兰忙扶了他: “爷,脚不能用力!您忘了谷先生说的话了!”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过去二三十天。郑蔚喜不自胜的点头: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