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对上沈让焦急关切的脸。 若不是受到了肩上传来的温热,她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她仰脸看向沈让,眼眶红红,好似被揪了耳朵的兔子,那么乖,又那么可怜。 “哥哥……”她跪坐在榻上,双臂环住沈让的,整个上半身都钻进了沈让的怀里。 娇软入怀,沈让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将她紧紧抱住,一手贴在后,一手抚住她的后脑勺,应道:“哥哥在。” 养了这么多年,小姑娘还是很瘦,掌下的后颈如同新的柳枝,柔软易折,沈让不敢用力,隔着散落的长发轻轻抚过,“为什么哭?” 姜毓宁原本已经收住了眼泪,听到这话,又忍不住哽咽,却没有回答。 沈让只好不再问了,他看着姜毓宁跪坐在沿,窝在自己怀里搭搭抹眼泪,怎么也硬不下心肠将她推开,只好伸手将她托抱起来,安道:“先去洗个脸,要不然明眼睛都是肿的。” 姜毓宁团在他的怀里,被悉温暖的气息整个包裹,心口空了的那一块,也被完全填,她松了弦,软了骨头,任由自己跌在男人的肩膀上。 沈让觉到肩上一沉,偏头去看怀中人的侧脸,双眸紧闭,眼睫上有泪珠摇摇坠,眼尾勾了胭脂似的,潋滟嫣红。 当年的小姑娘早已出落成了少女,可在他面前,却总是那般纯真不知事。 沈让无声地叹了口气,招呼人打来热水,亲自给姜毓宁擦脸擦手,然后又抱回上。 期间,姜毓宁一句话没说,只右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怎么说都不松开。 等沈让再将她抱回上,她才一一地回手指,明明依依不舍,却又很懂事地问:“樊际说,哥哥最近很忙,哥哥,你是不是还要走?” 沈让叹口气,掀开帷幔躺到她的身边,拍拍她的肩膀,“不走,睡吧。” 姜毓宁这才安心,小狗似的在沈让身边拱了拱,抱着他的一条胳膊,很快睡沉了。 沈让拉过被子将姜毓宁盖的严严实实,自己却连外袍都没解,就这样靠在头靠了一夜,姿势几乎都没有变过。 姜毓宁靠在他的身边,睡得十分踏实,第二醒来时,看见他还在,悄悄勾了下角,抱着他的手臂也更紧了些。 沈让睡得不算沉,早在姜毓宁动的第一下就觉到了,原本不想睁眼,结果她就在自己身边蹭了蹭去,沈让深一口气,弓坐起身。 姜毓宁知道哥哥陪了自己一夜,又开心又动,直想爬到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撒娇。 可还没怎么动,就被沈让按住肩膀,“乖些,别动。” 他难得用这般命令的语气同姜毓宁说话,嗓音低沉,尚还带着初醒来的嘶哑,如沉重古久的琴音,历经悠远到耳边。 姜毓宁只觉得耳酥麻一片,下意识伸手捂住耳朵。 沈让以为她在闹别扭,无奈摇了摇头,却牵的肩颈处一片酸疼,他微蹙了下眉,道:“我叫竹叶进来。” 说完,他便起身下,推门出去了。 竹叶进来的时候,本以为姜毓宁已经起了,不想她仍旧埋在被子里,头发也糟糟的。 她愣了愣,上前关切道:“姑娘,您怎么了?” “没事……”姜毓宁的声音闷闷的,“你去打水来吧,我一会儿就好。” 竹叶仍有些不放心,但听她这么说,也只好答应,一步.三.退地出去了。 姜毓宁听着她脚步声走远,终于松口气,悄悄松开被子角,一点点抬高,出一个隙来。 房中空旷无人,方才沈让喑哑的声音似乎仍在耳畔盘桓,她耳朵红红,心口也莫名跳得飞快。 一定是太热了,在被子里闷了太久。 姜毓宁一边想着,一边麻利地从上爬起来。竹叶端了温水进来,还没放下,便见姜毓宁赤脚跑过来,拿了帕子就往脸上盖。 她一惊,正要阻拦,沈让从外面进来,一眼就瞧见她白的赤足。 如今还未入盛夏,地面冷冰凉,沈让皱起眉,直接走过去把姜毓宁拦抱起,扔回榻上。 “现在才几月,就光着脚跑来跑去。” 对上沈让薄怒的眼睛,姜毓宁一声惊呼还未出口就咽了回去,她垂了眼睛,抿着嘴巴扮乖。 沈让屈指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蹲下来帮她穿鞋,立在门口的竹叶等人早已习惯了自家殿下的纵容,默默对视一眼,安静退到了外面。 穿完鞋子,沈让洗了手,才吩咐人再打水来,他这次没再出去,就坐在边看着她,姜毓宁被他的灼灼视线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背过身去,转移话题道:“哥哥今天还走吗?” “我还能去哪?”沈让语气无奈又宠溺,“我才离开几天,你就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哭,我哪还能放心把你留下?” “更何况,你快要及笄了。这样重要的子,哥哥怎么能错过呢?” 一般人家的及笄礼都很隆重,会开席宴请宾客,有宾仪礼赞,为女子梳头挽发,三次加笄。 到姜毓宁这儿,自是没有这般麻烦,沈让并没有请任何人,只是在她生辰的前一天,带姜毓宁去了法严寺。 他们在寺中住了一夜。 翌,四月初三,姜毓宁十五岁的生辰。天光破晓时,沈让带着姜毓宁登上法严寺的九层经塔,那是整个上京最高的地方。 会当凌绝顶,远处金轮初升,晨光如丝线万缕,将二人笼罩其中。 沈让站在姜毓宁的身侧,偏头,正好能看见她细腻的侧脸。 已算及笄的姑娘今挽了发,发间斜着他送的那支芙蓉石镂刻海棠簪,花处有银链苏垂落,映衬着眉间的水滴花钿,更一抹明媚娇。 如花开盛放,灼灼其华。 沈让微垂了眼,避开视线,说道:“太升上来了,走吧,回去了。” 姜毓宁点点头,两人一起走下经塔,却发现外面下起了雨。 太已经升起,雨势不算大,却很密,才几步路就把姜毓宁的刘海儿打了,沈让抬起胳膊,用宽大的袖口遮住姜毓宁的头,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带她到不远处的屋檐下躲雨。 “我看看,淋了没有?”沈让关切道。 不想姜毓宁却背着身子不让他看,“哥哥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 大半头发都被这急雨浇了,沈让拧起眉,扶着她的肩膀,想将人扳过来仔细瞧瞧。 转过来的姜毓宁两手捂着脸,怎么都不叫他看。 沈让不由得怔住,放轻了声音,“宁宁,怎么了?” “今天竹叶姐姐特意给我涂了胭脂。”姜毓宁跺跺脚,捂着脸摇头,听声音都要急哭了,“那么大的雨,好好的妆面肯定被水冲花了,一定很丑……” “哥哥不许看我!” 沈让忍俊不,笑着摇了摇头。 他从怀里掏出手帕,想说怎么会丑,却见几滴水珠顺着姜毓宁耳边的鬓角滑下,浸染了绯红胭脂,途经白瓷般漂亮的脖颈,没入绿的齐襦裙里,洇出一块暗, 在致白皙的锁骨处留下一片丽的水渍。 想递手帕的动作一顿,沈让不自觉垂了眼。半晌过后,他将手帕团在手心没用,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替她拭去水渍。 粝的指腹触到锁骨,好似羽划过。 姜毓宁本能僵了一下,心口挤着心脏飞快打起鼓来,有什么东西,像是要冲出来似的。 法严寺一向空寂安静,连钟声都听不见,姜毓宁忍不住想,幸好外面还在下雨,盖住了她的心跳声。 第22章 少女 22. 姜毓宁僵着脊背不敢动,就那样傻愣愣地站着,若是仔细看,能瞧见她耳的几缕绯红。 不过沈让到底是克制住了,只是指腹在锁骨下轻抹了一下,便轻咳一声,撤回手背到身后,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 仿佛要将方才的触觉悄悄珍藏。 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突然的沉默仿佛一下子将屋檐下的气氛推向暧昧。 好在回厢房取伞的樊肃很快就回来了,臂弯处还搭了一件沈让的披风,是方才沈让特意嘱咐带过来的。 沈让先接过披风,将姜毓宁蒙头罩住,然后才去接伞,撑开在两人头顶,“走吧,先回去,省得一会儿着凉。” 说完,他一把揽过姜毓宁,让她躲在自己怀里,带她回了厢房。 男女有别,两人厢房在不同的院子,沈让先把姜毓宁送回房,嘱咐她多泡一会儿澡,然后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公子。” 樊际一直守在院子,听到沈让回来立刻上去,禀报道:“公子,最近几,姜贺今一直派人跟着您,刚才暗卫来报,说又看见他的人了。” “姜贺今?”沈让走到屏风后换衣裳,“还查到什么了没?” 樊际道:“上次净山湖一行,姑娘又遇上了邴关义,而且,当时姜贺今也在。” “两家有姻亲往来,平这两个人关系就很近。属下猜想,姜贺今或许是怀疑姑娘的身份了。” 沈让并不意外,“那樊肃跟在宁宁身边,多年前,姜贺今见过樊肃一面,应当就是这么认出来的。” 听了这话,樊际立刻跪下,想代兄长请罪。 沈让摇摇头,示意他起来,“与你们无关,是我带宁宁出门的,更何况,她被认出是早晚的事。” 小姑娘养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一开始,他也不过是当作寂寞时消遣安,可是时间越久,他在宁宁身上耗费的力和心血就更多,到如今,早已无法割舍了。 所以,他本没打算将人藏在常青园当作赏玩的鸟雀,他要光明正大地,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 她是他亲手养大的明珠,万分矜贵。 “他愿意跟就让他跟。”沈让想了想,吩咐道,“先派人跟着他,看看他有什么目的,再另行打算。” “是。” “太子和老五那里,现在怎么样了?”沈让问道。 他如今虽然在朝中已经有了一席之地,但太子和五皇子之间的争斗,他一向不掺和。 这些年来,太子的储君之位坐得摇摇坠,身后支持的臣子越来越少,到头来只剩钟皇后的母族——成国公府。 却也因为沈让的出现,成国公府意识到了他们还有第二选择,立场开始摇摆。 太子大约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频频动作,看样子是打算破釜沉舟。 樊际回答:“如殿下所料,太子手上无人可用,近来正频频接触金吾卫将军周恒,但具体进展还没探清楚。” “查这些做什么?”沈让嗤笑一声,语气淡淡,“叫人把这个消息透给朱氏,她自会替她儿子谋划,再叫秦良他们给老五示个好,以老五的子,自然不会再忍下去,他们两个争了这么多年,也该有个结果了。” “是,属下明白了。”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