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数有什么用,你得不叫逮到。”金逸风一向聪明,很快意识到王唯一的处境,“不跟你说了,我去收拾行李。” “行李?你要搬家?” “是躲清静。”金逸风说,“宗门找不到你,一定会寻到我头上。好久没见师尊了,我要探望一下他老人家。” “豁,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孝顺?” “咱们的对话指不定正被人偷听。祸水东引,也是一个法子。”金逸风语气带了一分无所谓,“好了,再跟你说下去只会浪费我时间,挂了。” 好贼。“嗯。” 金逸风是个来历成谜的女孩子,很多人容忍不了她跳的脑回路和行事方法。整个明炎宗,只有王唯一能跟她说得上话。 天暗了,王唯一找客栈休息了一晚。 照着地图找到无量涧时,已经是三天之后。 召集令收到了五条,看得出来明炎宗十分着急。 拿开地图,眼前无论是山头形状、河走向、还是路旁的桂花树都跟地图上画的一模一样。 走过这段山路,就到无量涧领域范围。 找一个茶水铺子问路,顺便歇一歇脚。 王唯一合上地图,继续走。 身后不远处草丛中多了几双脚,衣摆上绣着‘明炎一纵破天关’图案。 无量涧山脚下有一间茶水铺子,有点儿褪的红茶旗在风中飘扬。 王唯一坐下来,“老板,来一壶凉茶。再来一叠豌豆糕,要大份,糖水多放一些。” “行。”老板说。 王唯一打开荷包,取出上头的红花暂放在桌子上,底下是钱。 闻言动作一顿。 糖最近价格上涨,她才特地叮嘱要多放糖水。若是真正的店家,这些糖该收钱了。 而且,哪家店老板对客人是这个态度。即便是望楼的掌柜,见了客人也是客客气气的。 抬眼。 店老板身形高大,器宇轩昂,端来一壶茶水放在桌子上,“客人,你要的茶。” 王唯一沉片刻,伸出一素白指尖,戳倒茶壶,“水的桌子都是,老板,过来擦一擦。” “客人怎么这般不小心。算了,我重新给客人上一壶吧。先说好,这一壶要另外算钱。”老板摘下脖子上挂着的抹布,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擦茶水。 王唯一利落出掌,反手扣住老板手腕,“老板,桌子擦久了,五指会糙生茧。可你五指白白净净,反倒是食指中指指腹老茧深厚,像是常年施术的修士。” 老板见被拆穿,懒得再装下去。掌心虚握,一把术法黄符横在手间,“王唯一,宗门有令,召你即刻回宗。识相的就跟我们走。” “哇,恼羞成怒要动手?”王唯一跟着出剑,“我好歹也是剑堂弟子。论起玩儿剑,应该不会比你术堂弟子差。” 两个人打起来。 王唯一资质再差,那也是剑堂有史以来最强的堂主李卿之教出的徒弟,不是这几个术堂弟子能对付的了。 茶水铺子中又跑出来三个术堂弟子,画阵施术,以人数制。 王唯一一时不察,中招了。 全身灵脉被封,整个人宛如泥人一般动弹不得。 麻烦了。 要怎么身。 仰天长啸喊救命不知道有没有用?殷长衍会不会听到? 不远处。 殷长衍静静地注视着茶水铺子。 无量涧是他的势力范围。即便只是一草一木的变化,他也了如指掌。 准确地说,他不是注视着茶水铺子,而是王唯一身后桌子上的一叠红花。 红花节时候,唯一捡了很多红花。她买了一大批宣纸裁剪成巴掌大的块状,两张纸将一朵红花起来,上头再浅浅洒一层竹花水。这样处理以后红花得以保存、形状不改。 桌子上那一叠红花,便是用宣纸起来封存。 有可能吗,她真的是唯一。 王唯一眼尖,看见殷长衍,欣喜不已,“殷长衍,你既然在家,怎么一直不出声。他们要掳走我,你也不管么。快救我。” 术堂弟子心中一惊。 她说谁? 殷长衍?! 眼前这位面容致、俊美绝伦的年轻男子就是传闻中令人骨悚然的近神人殷长衍?! 术堂弟子恭敬行礼。“近神人,明炎宗召回离宗多、久未归宗的弟子,叨扰到贵地,是明炎宗不对。这是明炎宗自己的私事儿,于情于理,都希望近神人不要手。” 明炎宗的私事儿呀。殷长衍淡淡道,“那是自然。” 王唯一脸上得意的笑僵了一下。 不是吧,你认真的? 你是真的不打算管?!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带走我?! 气死,他确实不打算管! 术堂弟子舒了一口气,恭敬行礼,“多谢近神人。明炎宗不打扰了,我等这就离开。” 他们来架着她走的时候,王唯一心都凉了。 一朵红花从天上飘下来,闯进视线中。 哪里来的红花?怎么从天上飘下来? 一起落下来的还有巴掌大的纸片。 宣纸夹着的干红花,她做的。 耳边突然响起哀嚎声,架着她胳膊的两个人面惊恐之,倒在地上。 术堂弟子面带惊慌,十分紧张,“近神人,你做什么!你要出尔反尔!” “无量涧红花所到之处便是界限,无人可以越雷池半分。”殷长衍声音很淡,很轻,仿佛太光洒在头发上,“殷长衍从不打算手明炎宗之事,现在,是你明炎宗越界了。” 语落。 一阵剑风罡气环绕明炎宗弟子周身。 剑风罡气快速隐去,明炎宗弟子不明所以,下一秒身上爆裂出数道血痕。血洒出来,如雾如气。 所有人哀嚎,死伤惨重。 殷长衍一双眸子沉寂安静,半点儿波动也没。抬步回无量涧。 “你等等,你就把我晾在这儿?!”王唯一说。 殷长衍头也不回,脚步不停,“你是在提醒我,别忘了将你驱逐出境?” “你会吗?你舍得吗?我肯吗?”王唯一说,“宣纸红花,你每见我一次,内心就越发相信一分。你明明已经信了我就是王唯一,为什么不敢承认?” 第93章 第 93 章 ◎相认◎ 殷长衍步伐一顿, 看向王唯一。 王唯一叹了一口气,“你呀,究竟要闹别扭到什么时候。你好歹也是做爹的人了, 这么胆小真的好吗?若孩子不幸格随你,我教起来会很头疼。” 她的语气,她的动作,她的表情, 与十八年前一般无二。 殷长衍终于意识到, 不管他承不承认, 她就是十八年前的王唯一, 他的娘子王唯一。 近神人殷长衍在行刑场上见到围观行刑的明炎宗弟子王唯一。 见她第一眼,他愣住了。这张脸, 这个声音,宛如唯一回到他身边。 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失望地发现, 她看向他时的神情与跟唯一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她不是唯一。 这个认知令他有些不痛快。他不痛快, 行刑场上所有人都别想好过。 于是他杀了所有人。 两天后。 客栈。 他又一次遇见她。 短短的两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眼角含笑、稔地叫他“殷长衍”, 她讲出来的话滴水不漏, 甚至连说话时的神情、小动作都和唯一十分相似, 几乎一模一样。 她的样子仿佛他们夫妇二人只是两天没有见面,并非隔了漫长又枯燥的十八年。 他不敢再继续与她相处下去。他很清楚,他会沉浸进去, 只是时间的问题。 他选择避开。 可是, 脚步会违背自己的意志。身体贪恋这一丝可能, 不管不顾地跟在她身边。 既然如此, 那就看吧。 看得越多, 相处得越多, 就越容易瞧出破绽。 然而, 他失算了。 从软布垫鞋、葱油拌面到今天的宣纸红花,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只有两人知道的细节......哪里是去瞧破绽的,哪里又有破绽,每一个事实、相处的每一刻都在告诉他她就是唯一。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