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啊,现在就去。”陆善柔拉着魏崔城就往后花园地窖跑去。 今天吃冰煮兔! 陆善柔和魏崔城都盼着这个冬天赶紧过去,因为明年天他们才能成婚。 尤其是魏崔城,几乎是数着手指头过子,把手指数了几十遍后,天终于来了,婚期的脚步近了。 天气转暖,屋顶的雪融化了,院子里的梧桐树开始冒出新芽,书房全部换了贝壳打磨的明窗之后,更加透亮,陆善柔伏案疾书,终于把《陆公案》第四卷 最后一个章回写完。 “本卷完。”写下最后三个字,陆善柔把笔搁在笔架山上,了酸痛的手腕。 新书的第一个读者肯定是魏崔城,只不过此时天尚早,他在象房还没回来。 凤姐今天又跟着温嬷嬷出去当搂的了(注:就是助产士),女人生孩子,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现在家里只有陆善柔一个人,心喜,无人一起庆祝。 陆善柔正遗憾着,有人敲响了院门。 准确的说,应该是锤门。 如鼓点般的锤击之声,把门板震得咚咚响,还夹杂着女人尖利的叫骂声: “陆善柔!你这个毒妇!杀了我儿子!不守妇道!不守贞洁!装模作样去出家,出家变出嫁!现在又攀上高枝,要三嫁了,我就没见过你这种厚颜无的女人!” 听声音,很悉,正是她第一个婆婆,陈夫人,想要陆善柔在陈家守一辈子寡,把她变成贞节牌坊。 作者有话说: 第五案解连环完结,第六案开始了。 第六案:翻旧账 第111章 嫁秀才婆家现原形,为自由辣手摧前夫 陆善柔喜及时行乐。对于那些不开心的过去,她很少回想。 比如第一个前夫,以及第二个前夫…… 排排坐, 按照先来后到的规则, 各位看官先听舟讲第一个前夫吧。 第一个前夫姓陈,这个人不值得舟费心费力给他取名字,就称呼他为陈姑爷吧。 陈姑爷出身书香门第,祖上出过翰林, 父亲才华一般,止步于秀才,家境殷实, 有大宅有田有地有铺子, 不用担心家计,和陆青天是同窗好友。 陈姑爷算是陆青天看着长大的, 觉得知知底,就定了这门亲事。 陈姑爷十四岁就中了秀才, 长得清秀斯文,若好好装扮一番, 是个翩翩公子。 两人见过几次面——当然都是在有家人的陪同之下, 那时候的陆善柔和现在一样, 都喜长的好看的, 对陈姑爷印象不错, 反正都是要嫁人的,嫁给这个人应该不赖, 睁着眼睛能够睡下去。 后来, 陆家灭门, 陆善柔生命垂危, 陆家族人乘机吃绝户,陆善柔在朋友们的帮助下争回了母亲的嫁妆。 但是在那个时候,陈家并没有积极帮助陆善柔争夺家产,理由是无论陆善柔是否有嫁妆,陈家都会履行婚约,陈家有钱,不在乎陆善柔的嫁妆。 听起来很光明磊落吧? 但温嬷嬷那时候就觉得不舒服,说道:“女人家若没有钱财傍身,只能依附于人,手心朝上向男人或者公婆要钱花,是要低头的。那有花自己的钱痛快?这么简单的道理,陈家人难道没有一个明白人?依我看,陈家人就是怕事,不敢替你出头!” 不过,婚约早就定了,陈姑爷无可挑剔,陆善柔那时候刚失去家人,渴望拥有自己的新家,就没有把这些不快放在心上,三年孝期,陆善柔带着丰厚的嫁妆嫁到了陈家。 嫁过去之后,真正过起了子,陆善柔就发现不对。 首先是住所,两人订婚后,陆青天夫和陈家商量过,小夫成亲之后,就在陈姑爷读书的府学附近或租、或买一座小院,让他们夫单独住在那里。 一来是方便陈姑爷读书,二来是府学离澄清坊乾鱼胡同不算远,方便陆善柔随时回娘家看看、坐一坐,毕竟陆善柔是他们最宠的女儿,有些舍不得。 这些陈家人都答应了。 可是陆善柔和陈姑爷成亲后,两人就一直住在祖屋里,且陈姑爷在成亲之后就回府学读书了,依然和府学同窗们住在一起,留下陆善柔独守空房。 陆善柔并不怕一个人,但是她很讨厌和大家族住在一起啊! 什么兄弟、妹妹、妯娌、婶娘、伯母等等,住在祖屋里的亲戚有二十多个,这还不包括没有成年的小孩子。 陆善柔把以前家里商议去府学附近住的事情重提了。 但是陈姑爷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你娘家已经没人了,你去和谁走动呢?还是在家里陪陪母亲、婶娘、还有妹妹她们说说话吧,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陆善柔自由散漫惯了,无法融入大家族,她就时常以烧香祈福的名义,去北顶找闺中好友文虚仙姑。 陆善柔经常在北顶一住就是好几天,直到陈姑爷去接她。 有一天,陆善柔又要出门,被婆婆陈夫人的侍女叫住了,说陈夫人身体不舒服。 陆善柔说道:“请大夫没有?” 侍女说道:“已经派人去请了。” 陆善柔又问:“去府学告诉大少爷没有?” 侍女说道:“夫人说不要影响大少爷读书,只需少夫人侍疾即可。” 陆善柔就转道去了陈夫人房里,寻医问药,无比妥帖。 后来,陈夫人病愈,陆善柔再次去北顶,侍女又拦下她,说陈夫人又病了。 陆善柔去问陈夫人:“母亲那里不舒服?” 陈夫人说道:“我的心不舒服。” 陆善柔问:“请了大夫没有?” 陈夫人说道:“不用,有你这个好媳妇陪着我就行了。” 所谓陪,就是立规矩。 吃饭的时候站在旁边布菜、想要穿她亲手做的鞋袜等等。 陈夫人喜把她带出去应酬做客,就像炫耀一件完美的饰品一样,说“她就是陆青天的女儿,灭门案唯一的幸存者,她虽成了孤女,但是我们家依然履行了婚约……” 陆善柔灭门的痛苦,居然成为陈家人的“勋章”! 可笑不可笑? 但事实就是如此,陈家人在消费着陆家灭门的悲剧,就连陆青天昔的同窗好友陈老爷子也在酒桌上频频洒泪: “陆青天托孤,我岂能违背誓言?把这个儿媳妇当佛一样在家里供着……” 在一个宴会上,陆善柔再也受不了,当场吐了! 实在太恶心了! 陈夫人脸很难看,周围人打趣说:“哟,这是喜事将至吧。” 后来请了大夫把脉,“恭喜少夫人,是喜脉。” 孕妇情绪起伏不定,陆善柔当场就哭了,新生命的到来,她心想着:在婆家,我是“受他家施舍”的外人,娘家已经没有人了。 那么,我生下的孩子有一半陆家人的血脉,至少孩子是我的家人。 陆善柔因胎相不稳,在家里养胎,陈夫人不折腾了,但是陈姑爷也几乎不回家了。 以前觉得丈夫可有可无,可是孕中的陆善柔突然变得脆弱,希望丈夫能够多陪陪她。 陈夫人对此很不屑,说,对于男人而言,完成了延续子嗣的任务,就应该收心读书,儿女情长只会耽误前途。 “……再说了,他读书考取功名、做了官,还不是为了给你请封诰命?你要识大体,别给他拖后腿啊,想吃什么喝什么,只管跟我说,我还能委屈了我的大胖孙子?” 但是,温嬷嬷来陈家探望陆善柔,却是另一番说辞了。 据温嬷嬷说,陈姑爷在府学并没有用心读书,他这两年沾上嗜赌的病! 陆善柔大惊:“你听谁说的?可有证据?” 陆善柔跟着父亲查案,深知赌鬼是不可信的,一旦沾上,基本上改不了,一辈子都是赌鬼,直到把身边的人,以及自己全部拖到深渊里,依然执不悔。 温嬷嬷说道:“是周千户要我告诉你的,他还拿到了证据,是这个——” 陆善柔打开一瞧,“这是田契……这不就是我的嫁妆田吗?” 温嬷嬷说道:“没错,陈姑爷偷了你的田契,把嫁妆田偷偷抵押出去,换成了赌资。周千户暗中给你赎回来了。他要你把箱笼全部换锁,再多挂一把锁,防着陈姑爷再偷。” 其实陈姑爷以前不这样,是周千户对陆善柔志在必得,使了手段,惑陈姑爷上赌桌,先让他赢了很多钱,等他上了瘾,开始慢慢输钱。 这个局已经布置了五年了,就等着陈姑爷罢不能,堕落到偷嫁妆去赌——当然,这些都是陆善柔二嫁给周千户知道才知道的。 不过,陈姑爷走向歧路,还是他自己心术不正的缘故,周千户只是因。 书归正传,且说陆善柔听了温嬷嬷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喃喃道:“难怪他不肯要我搬到府学附近单独住,也不回家看我,原来是偷了我的嫁妆拿去赌。” “防夜防,家贼难防,这个家我住不下去了,温嬷嬷,我要和离,你先帮我保管财物,以免被陈家人夺走。” 陆善柔当即把田契地契房契,还有金银珠宝等等方便携带的嫁妆都托付给了温嬷嬷带走藏起来。 除此之外,陆善柔还要温嬷嬷去一些假金银元宝,首饰等等,填在箱笼里,用来“钓鱼”。 所谓捉贼拿脏,倘若没有充足的证据,陈姑爷不会认的。 因为陆善柔太了解赌鬼了。 赌鬼,就是一群无可救药的家伙,无论他披着什么皮、有什么功名,一旦沾上赌,他就完了。 陆善柔故意没有换锁。 到了月底,陈姑爷终于从府学回来了,他还特意捎带了陆善柔喜吃的饯点心。 他还拿了一本书,装模作样对着陆善柔的小腹朗读诗歌,美其名曰“胎教”。 陆善柔知道他要干什么,装作不知,“我身子不方便,今晚你睡在书房。” 夜里,陆善柔早早睡下,装不听不见堆放箱笼的耳房里传来如闹老鼠般的动静。 次一早,陈姑爷就说要回府学读书,连陆善柔还没起,他就走了。 到了中午,“聪明好学”的陈姑爷匆匆赶回家,冷着脸,跑进房间,关紧房门,将一包假金元宝朝着陆善柔劈头盖脸的砸过去,“这都是些什么破玩意儿!” 陆善柔侧身躲避,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只觉得一股热从身体里涌出来,看着陈姑爷就像重影。 陆善柔晕了过去,醒来时候,面是婆婆陈夫人的脸。 陈夫人说道:“你们还都年轻,孩子可以再生,看开些。大郎躁躁的,还有些孩子气,你千万莫要和他一般见识,要包容他。” 陆善柔冷冷道:“他偷了我的嫁妆去赌,还把我打产。此乃畜牲所为,我嫁的是人,不是畜牲。”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