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伙人走出餐厅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冬彩霞似染的画布,一笔浓墨,轻妆脂,吻在了云朵的每一寸,并将印镶在了宇宙浩瀚里。 玟子的手球队要开始为下一场比赛备战,因此提早离席,其他游泳队与校刊社社员也散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三个烂醉如泥的酒鬼。 六泽是彻底发酒疯,一会儿唱歌一会儿跳舞;阿姚倒还好,倒头就睡;张思齐则是两颊红红如发的苹果,双眼发懵,呆呆的像是隻甫出生的小仔。 「佐力、阿悟,别想逃跑。」池瞪起眼睛,火燎火燎。 差一步就逃跑成功的阿悟立刻站直身体,偷偷用手肘顶了顶佐力,「都是你啦!动作这么大!害我们被学姐发现。」 「我哪有!明明是你撞到门!早知道陈栩说要去上厕所会一去不回,我们就把他给抓住了!」 与望望商讨着要如何将三位醉汉带回学校宿舍的池扭头,森森的警告,「我听得见的喔。」 「学姐,我们绝对没有想偷跑!」阿悟与佐力立正站好,异口同声。 幸好餐厅与学校离得不远,除了在发懵还能走路的张思齐外,蹦蹦跳跳异常兴奋的六泽由阿悟及望望一左一右强制架住,而睡得不省人事的阿姚则由佐力揹着。 「我拉着你。」与其说拉,其实池是用吃的力气拽着的,才能让迟缓的张思齐移动步伐。 「真是的,他们三个人没事比什么酒量。」望望头大汗,眼镜都滑到鼻尖上了,视线模糊一片。 「酒矸通卖无─阿阿阿阿阿──也抹天光着起─七早八早就出门─」六泽双眼濛,扯嗓高歌一曲,一会儿手舞足蹈又一会儿捶心肝抹泪,引的路人纷纷侧目。 「我现在想遮住自己的脸。」阿悟恨不得找个把自己给埋了。 「我不尷尬,尷尬的都是别人。」望望眼观鼻心,喃喃自语,已老僧入定。 他们终于连拖带拉将三位酒鬼带进校园,中央大草皮上有一群外籍生在踢足球,好不热闹,还在唱歌的六泽眼睛一亮,忽然挣阿悟与望望的桎梏。 「我也要踢球!」说完,他就兴奋地掉上衣,光着上半身衝向草皮,用彆脚的英文打招呼,「哈囉!哈囉!howareyou?i’mfinethankyou,andyou?」 外籍生一头雾水,被意外闯入赛场的六泽给抢了足球,六泽抱起足球就往球门衝,阿悟跟望望大惊失连忙追过去,望望用利的英文一边道歉,一边跑,气吁吁也追不上如泥鰍般左躲右闪的六泽。 「他真的是游泳队的吗?我看是田径队的吧?不行,我放弃了……我累死了。」许久没有运动的望望脸苍白,弯着实在跑不动了。 佐力不得不放下睡得死沉沉的阿姚在草地上,也过去帮忙抓人,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直呆懵的张思齐开始作势要吐,池手忙脚,却见他猛地坐在地上,傻哈哈地大笑起来。 「骗你的,哈哈哈。」他充孩子气大笑,手指着池。 望望眼镜都歪了一边,累得没有力气扶正,四肢像线的木偶,关节疼痛不已,她学着阿姚的模样躺在草地上,喃喃自语,「还是我现在打电话给玟子,让她过来把人给劈晕。」 霞已从远山谢幕,皎洁月亮不知不觉爬上最高点,轮廓清晰,浮云点缀。 张思齐如此毫无顾忌的大笑好似是池第一次见,她并没有因为他的恶作剧而恼怒,反而宠溺摸摸他的头,「笑起来真好看。」 「小,你这样不好,容易变妈粉。」望望生无可恋的说,受着晚风的轻抚,翻个身把自己耳朵摀住,当个鸵鸟拒绝接听六泽胡言语的呼喊与佐力、阿悟的哀号。 张思齐捧住池的脸颊,依旧笑嘻嘻,眼繾綣深情,「池也好看。」接着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带着酒意的吐息繚绕着彼此的呼,情绪从喜变为委屈嘟噥,「池,如果我不是游泳选手,是不是就不会因为竞争而失去朋友了?」 明明池滴酒未沾,却彷彿沉醉在他赠予的酒香里,张思齐的委屈无人可诉,他的挣扎着破网,埋怨与不甘却自省,清醒自悟的令人怜惜。 在最意气风发的时候,被最信任的人狠狠一击,击碎了他的高傲。 池柔柔的说:「那就不是朋友了。真正的朋友会为你的胜利而喝采,会为你的气馁而打气,因为为彼此的热而互相励,就是最的事。」 她的声音像一把沾着的刷子,刷过他内心所有的刺,渗入骨髓里,润滑了那些如蚁啃的密麻疼痛。 张思齐闭上眼,他说:「可我觉得,我最的事,就是遇见了你。」 遇见了一个如风的女孩,使他勇敢掉桎梏,朝她狂奔而去。 翌,某间男生宿舍传来巨大的哀号惨叫。 敲门声咚咚了三下,张思齐扶着头痛剧烈的脑袋颓丧开了门,抬头赫见许多左邻右舍站在门口,凶神恶煞的问:「你们房从昨晚吵到现在,到底是有什么问题?」 才说完,房间内又传出碰的巨响,从上跌下来的六泽抱着瘀青的膝盖嗷嗷,「我的脚──阿阿──」。 张思齐淡定说道:「宿醉。」然后他就无情关门了。 六泽从背后抓住张思齐的肩膀,脸惊恐,「阿齐,我铁定被女鬼了!我全身都好痛……尤其是后颈……你帮我看看是不是都是指甲抓痕!」 张思齐自己也头痛裂,斜看了一眼六泽的后颈,没有所谓的女鬼指甲痕,反倒是一道深红的劈痕,他敷衍的回答,「不是女鬼。」便抓起桌上的矿泉水咕嚕咕嚕一饮而尽,乾哑的嗓子终于不再发。 他坐在椅子上,开始回想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与六泽是怎么回到宿舍的,可再怎么回想,画面都定格在在餐厅里,阿姚挑衅地要跟他拚酒。 再后来……张思齐摀着额头,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一旁的六泽还在细数全身的伤势,脚指甲裂了三,右小腿瘀青,后有拧痕,头皮发麻,两手手臂有指甲抓痕。 「阿齐……真的有女鬼啦!」六泽哭无泪,「我真的被女鬼押了,你看看!」他捧着几缕掉落的发丝,心痛的难以言喻。 实在是想不出了,张思齐只好转头问六泽,「六泽,我们昨晚怎么回房间的?」虽然他没抱什么希望就是了。 果不其然,六泽抓抓如鸟窝的头,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用走的啊!嗯?是用走的吗?」 他怎么糊糊中觉自己是被人用抬着进来的?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