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世安在溪水边洗了手,道:“有血的味道。” “地上还有毒虫爬行汇集的痕迹。”季笛抬起手,一只小蜈蚣爬过泥土,密密麻麻的足踩过软泥,跟地上的痕迹一模一样,“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 几人顺着溪而上,见到了薛简所说的望仙泉。 望仙泉比想象中更大,说是湖泊也不为过。泉水的温度达到四十度以上,周围花草茂密。 在花草掩映当中,那些血腥味更浓、几乎变为紫的泥土到处都是。这些泥土被踩实了,居然被踩出一条很窄的小路,通往望仙泉对面的山。 这说明这里并不是无人光顾的,相反,还常有人悄然前来。 没有人说话,即便是没什么江湖经验的心痴都觉到了事情的莫测。他紧闭嘴巴,修行时一贯波澜不起的心在靠近山时,猛然狂跳起来,他的神通居然被触动了,觉到一股令人畏惧的死意。 这是一种丧失希望、只存死志的意念,仿佛在山里贮藏着许多求死不能的人……心痴抬手敲了敲头,收敛知,心跳才逐渐恢复正常。 山里人工造了几阶楼梯,前的碑石上写了“非请莫入”四字,倒没有什么其他恐吓言语,也并没有什么阻挡外人的机关。 里面是大量的酒坛。 空的、半空的,的。酒坛层层地叠在一起,被累计存放着,像是山一样中。除了这些酒坛之外,中央只有一个石桌,一个小凳而已。 几人分开探索,江世安拉住薛简的手。 他其实提议过让薛简不要进来,但很快就发觉没有自己在,他身边只会更加危险,于是便牢牢地把薛知一拴在身边。 “天仙狂醉……”江世安默读中山石上的字迹,拉着薛简的手放上去,低声问,“能摸出是谁的字吗?” 薛简的指腹抵在刻痕上,顺畅地抚停在末尾,说:“是二师爷的。” “这里既然有古怪,会不设守卫吗?”江世安低语道。 “方寸观弟子极少踏足这里。”薛简顿了顿,“除了清知师弟,他要看顾这些酒。” “靠清知道长一个人,恐怕没法把外面那条路踩出来吧?”江世安道,“还有别人。” 薛简的手从那些字迹向旁边摸索,这些都是二师爷醉后所写,几乎没有其他人的痕迹……不,有道抓痕?这是内力充盈在指尖的指法,能凿入石壁、留下痕迹,似乎是鹰爪门的功法。 他拨开旁边生长出来的草木,沿着摸下去,在脑海中模拟了一下打斗。这个鹰爪门的弟子不是走火入魔、就是挣扎求死,力道深而无序,混不堪。打斗的痕迹地上也有,混杂着其他各个门派的剑法、刀法、掌法…… 但都是一样的,狂无序,走火入魔。 薛简的动作停了下来,他道:“这到底是在调.教他们,还是在折磨他们……” 在他脑海中的打斗变得错综复杂,他模拟出二师爷所用的方寸观心法,像是猫捉老鼠一样将这些年轻的各派弟子玩于股掌之间,至极的愤怒和挣扎连威胁都够不上……但最后,这些招式都戛然而止了,那些走火入魔的弟子被控制住了。 江世安跟随着他移动过来,在薛简沉思不语之时,他低头打开酒坛,空酒坛底部什么都没有,反而是半的酒水里,浸泡着些许毒虫的尸体。 “这里有蛊母。”浓郁的酒香遮盖了毒物互相引的气味,季笛飞速靠近过来,凝眉道,“我身上的毒虫都兴奋起来了。续魂蛊的蛊母很少见,我手里只有两只子蛊,跟我来。” 她搜索着靠近,寻觅到子蛊最为兴奋的方位,一脚踏进柔软的土地里,骤然踩到一个低陷之处。 姬珊瑚就在一侧,她用手里的铜钱转动占卜了一下,伸手摸下去,道:“抬脚。”说罢伸出手指,入泥土,内力凝聚掌心,猛然掀开一块巨大的金属板。 下方还有一个。 不是很深,江世安跳了下去,在前方点了一支火折子。他刚点燃起火光,忽然不动了。在他身后下来的几人刚要催促前进,一抬眼,一齐愣住。 片刻安静后,只有薛简低声询问:“怎么了?” 江世安攥住他的手,牵着他前进,说:“没什么。” 没什么?心痴无声地质疑这句话。 在众人面前,这个内到处都是尸骸。森森白骨铺在地上,踩在脚下,几乎有一种秋风卷落叶的清脆断裂声。在白骨上面,还抛掷着几具血尚存的尸体。 在这些年轻的尸骸上,笔沾着鲜血,字迹模糊地写在衣服上,飘逸至极,似有醉态。 “蝴蝶双剑派,执拗暴怒时,剑术最为锋利,然而心智软弱,难堪大用,死不足惜。” “杀心观,所谓天赋绝佳?废物,徒惹人笑耳,白费力气。” “红衣教,颇有乐趣,不如教中圣女多矣,憾不能为我所用……” 血字斑斑,早已凝涸。 姬珊瑚的目光扫过最后一具尸体,视线微凝,跟随着江世安向前。 前方并不狭窄,这个被扩建过,除了那些被血字批注过的尸体,面有一扇严丝合的石门,门上刻着四个字,也是“非请莫入”。 江世安推开门。 里面有一个巨大的药柜,穿着道袍的身影跪坐在地,弯低头,捣喂养蛊虫的草药,听到声音也只是淡淡地说:“非请莫入,难道不识字?”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