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本来都很顺利,但转眼之间,三路兵马包抄过来,正面是龙鳞军,自己却已经是被围困当中。 如此变故,让他心头震惊。 何太极与方辉虽然不是自己的心腹羽,但这两人只要随军进京,兵临皇城之下,无论圣人最终是否安然无恙,至少在皇帝陛下的心里,这两名神策军大将没有接诏便即领兵入京,其忠心已经不复存在,即使临阵倒戈,事后也必然会遭到清算,所以这两人几乎就没有选择,至少在国相看来,他们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底。 而且国相相信这两人应该清楚,圣人虽然是参天大树,但夏侯家却是树,效忠于夏侯家,不但大事可成,事后也将获得极其丰厚的利益。 一边是眼可见的获封受赏,一边却是很有可能被清算,只要这两人没有被烧毁脑子,就该知道如何抉择。 而眼下的局面,完全出乎国相的预料。 那两名大将,脑袋竟然真的烧坏了,竟然真的领兵临阵倒戈。 国相脸冷峻,心头虽然震惊,却并没惊慌。 神策军进城之前,三面城门都是武卫军围困,待得神策军兵分三路入城之后,因为主攻方向肯定是正南边的丹凤门,所以神策军接替了东西两门的武卫军,五千武卫军都是集结在南门之外。 庄召手下有一万兵,加上五千武卫军,即使东西两路兵马临阵倒戈,但自己手中的兵力却没有处于绝对下风,依然可以放手一搏。 国相这一生见过太多的大风大浪,心中清楚,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是在看着自己,自己只要稍微表现一丝丝惊慌失措的神态,那么这一战将必败无疑。 只是他虽然能够保持镇定,但跟随而来的数十名官员却早已经是惊恐万分。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争斗,胜败在神策军进京的那一刹那已经注定,等待的只是何时能够攻破皇城。 此战过后,国相自然会论功行赏,到时候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可是谁能想到,风云突变,本来大好局面,转瞬间就急转直下,四面被围,想临阵逃也已经没有机会。 许多人心中惊慌,暗暗后悔,焦虑恐惧的情绪让众臣一个个脸难看,低声私语。 国相看在眼里,只是冷笑。 “正午到了。”城头之上传来澹台悬夜的声音,国相此刻虽然距离南门颇有些距离,却还是听的一清二楚:“夏侯元稹,本将给了你机会,你却不珍惜。本将再问你一句,是否请罪?” 数万人的广场一时间寂然无声。 众臣都是看着夏侯元稹,夏侯元稹淡淡道:“天塌不下来。”上前去,并不乘坐马车,却是要骑马而行,文熙泰见状,急忙道:“相爷……!” “扶老夫上马。”国相吩咐道。 众目睽睽之下,文熙泰不好劝阻,只能扶国相上马,国相握紧马缰绳,并不多言,催马便行,文熙泰急忙领着十数名侍从跟上。 国相丝毫没有畏惧,骑马到了军阵最前方,唐长庚急令盾牌兵在前护卫。 “好手段!”夏侯元稹仰望着城头的澹台悬夜,却是含笑道:“澹台悬夜,看来老夫终究还是小看你了。你竟然将手暗中伸到了神策军,不知你许以什么好处,竟然能让那两名叛将与你沆瀣一气?” “国相是帝国首辅,如果说许以好处,我一个军统领,又怎能比你拿出的好处多?”澹台悬夜叹道:“他二人不过是忠心事主,一心效忠圣人,接到圣人的旨意,知道被你欺骗,立刻奉旨平,如此忠诚武将,却被你说成叛将,国相不觉得荒谬可笑?” 第1187章 小花园 夏侯元稹淡然一笑,缓缓道:“忠是非,破城之后自见分明。” “看来国相心意已决。”澹台悬夜面冷然,淡淡道:“那就不必多言了。” 夏侯元稹扭头看了身边唐长庚一眼,唐长庚却是按住佩刀,微微点头。 四面被围,眼下的局面,要么弃械投降,要么就只能是拼死一战。 唐长庚等人当然清楚,如若弃械投降,等同于引颈就戮,立时就要来灭顶之灾。 虽然以眼下的实力,已经不必奢望攻破皇城杀入中,但若是放手一搏,要杀出一条血路护卫国相和群臣离开此地,却也并非困难之事。 只要突出包围圈,国相和群臣退到安全之地,国相完全可以卷土重来。 夏侯家经营多年,势力遍布朝野,且不说各州诸多官员出自国相门下,只是那手握数万兵的镇国大将军裴孝恭,便是夏侯家一手扶持起来,这些年国相对南方军团照顾有加,后勤物资都是优先供应南方军团,裴孝恭视国相为恩人,在澹台悬夜和国相之间,裴孝恭自然不用考虑也会选择国相。 而且国相拥有帝国首辅的身份,到了迫不得已之时,传檄地方兵马进京勤王,各路兵马自然也都会奉命前来。 所以唐长庚和庄召都清楚,既然无法攻城,那就只能是保护国相杀出重围,只要国相安然无恙,这局棋鹿死谁手,那还是尚未可知。 “文统领,你带人保护国相。”唐长庚拔刀出鞘,向文熙泰道:“主力向南突围,只要突破包围,我们可以进入各坊之间,封锁街巷,与叛军僵持。” 国相心知即使突围出去,京都接下来也必然是持续很长时间的兵荒马,甚至京都无数百姓也都会来灭顶之灾。 不过只要能与敌军僵持,自己派人传檄各处调遣援兵,用不了多久,京都便将重新恢复秩序。 文熙泰正要护卫国相后退,却听到城头传来尖利的嗓音:“圣人驾到!” 那声音极为尖细,穿透力不弱,虽然远不能与澹台悬夜中气内功相提并论,但城下许多人却也还是听的一清二楚。 夏侯元稹身体一震,抬头盯住城头。 正门上的城头,龙鳞军纷纷向两边散开,随即便有数名太监出现在城头,于是城下的将士们睁大眼睛看到,一顶金冠率先映入眼帘,随即城头金黄一片,大唐天子缓缓出现在城头。 她身着极其华美的服饰,璀璨夺目,立于城头,居高临下俯瞰,君临天下,不怒自威。 国相睁大眼睛,眼角动。 他当然认得出来,城头出现的确实是当今圣人。 一瞬间,国相万念俱灰。 圣人既然出现在城头,那么自己之前宣称内有叛的言辞也就不攻自破。 圣人在城头居高临下看着国相,国相也是仰望着圣人,相顾无言。 空气似乎被冻住,寂然无声。 陡然之间,一阵大笑声突然响起,众人只见到国相骑在马背上仰天大笑,那笑声十分放肆,可是到后来,却渐渐变的凄然起来。 夏侯元稹并非没有想过一切都是圣人布下的局,为了保住皇帝至高无上的权力,圣人出手剪除权倾朝野的夏侯家。 但他却觉得这个可能并不是太大,至少圣人不会布下如此恶毒的陷阱来铲除夏侯家。 毕竟夏侯家是这颗大树的。 也许有一天夏侯家确实威胁到了皇权,但那一天却远远没有到来。 有当今圣人庇佑,夏侯一族享尽荣华富贵,而且手握大权,此种情况下,本没有必要动摇圣人的龙椅。 夏侯家要取天子而代之,获得的未必比现在多太多,但失去的一定很多很多。 当今圣人拥有先帝的传位诏书,即使如此,登基之后,也立刻引起天下震动,三州七郡连续叛,周边诸夷趁虚而入,直到今时今,依然有无数人并不承认当今圣人是正统的大唐天子。 如果换做夏侯家篡夺帝位,造成的后果只会严重得多,整个夏侯家甚至会被碾成粉末。 只要夏侯家没有直接威胁到那把椅子,国相相信圣人即使忌惮夏侯家,也不会轻举妄动。 所以他几乎断定,圣人必然在内为人所控制。 可是生死攸关的时候,圣人却突然出现在城头。 圣人既然安然无恙,也就证明着一切都是圣人部署,就是要引夏侯家出手,坐实了谋反之罪,从而一网打尽。 他现在也终于明白,为何方辉与何太极会临阵倒戈。 他们并不是与澹台悬夜有勾结,而是受了天子的旨意。 在夏侯家与澹台悬夜之间,他们会选择夏侯家,可是在天子与夏侯家之间,他们当然会选择天子。 国相没有想到,圣人竟然以如此狠毒的圈套来剪除与自己有着血脉之亲的家族。 凄然的笑声远远传开。 “圣人在此,为何不拜?”一名太监尖声斥责。 将士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难道尔等当真要谋反?”澹台悬夜厉声道:“圣人有旨,被蒙骗醒悟者,可赦免其罪!” “呛!” “呛!” 几声脆响,最前列的几名兵士在窒息的气氛之中,再也不住,松开手,手中的兵器落地,随即已经跪伏在地。 一石起千层浪。 这几人放下兵器,其他兵士再不犹豫,放放放下手中的军械,跪倒在地,广场之上,黑的武卫军和神策军将士如同麦浪一般,一片一片地跪倒在地,没过多久,广场上依然站立的人寥寥无几。 圣人一声不吭,转过身,在众太监的簇拥下,很快就消失在城头。 唐长庚骑马跟在国相身后一步之遥,见到自己麾下的武卫军几乎全都丢下兵器跪倒在地,仰首望天,知道圣人在出现的那一刹那,这边就已经是大势已去。 他闭上眼睛,握着佩刀的手臂猛地抬起,便要自刎,却听得文熙泰在旁冷声道:“你要自尽?” 唐长庚一怔,看向文熙泰。 “自始至终,我们从未叛。”文熙泰冷冷道:“我们虽然行事过,却是一心为了进护驾,何曾有过谋逆之心?唐将军现在要当众自刎,难道是承认自己为叛贼?” 唐长庚心下一凛,后背出冷汗。 虽然大势已去,但国相毕竟是圣人的兄长,哪怕只有一丝机会,也可以竭尽所能向圣人解释清楚,可自己若是当众自刎,就等若是畏罪自尽,也就坐实了国相和自己的叛之最罪。 这当然是不能接受。 哪怕是死,也不能如此窝囊死去。 “嘎嘎嘎!” 厚重的皇城丹凤门缓缓打开,却并没有完全敞开,从里面缓缓走出一名太监,冲着国相道:“圣人有旨,宣国相入觐见!”也不废话,转身便返回城内,只有城门留下一道隙。 “相爷……!”文熙泰微微变。 夏侯元稹却是一言不发,一抖马缰绳,缓缓前行,在众目睽睽之下,径自进入城门之内,待得国相的身影进入之后,城门缓缓关闭。 紫微重重深之中,黄的琉璃瓦在光下泛着金光,朱红的高墙无来由的生出一股迫。 紫微是一个统称,包含着圣人居所的十八处殿,居于最中心的便是紫微殿。 紫微殿后面便是中御花园,阁园林,亭台楼榭无穷无尽。 冬天树叶凋零,便是皇内也难以避免,所以一到冬,里的树木都会用彩绫剪成花叶,扎在树上,这样显得整个皇四季常青。 御花园有山,也有海。 唐御花园内人工挖掘出了一块湖泊,其中按照北斗七星的位置,营建了七座小岛在其中,诸岛高出水面百尺有余,看起来蔚为壮观。 每座岛上,台观殿阁,星罗棋布,宛若仙境一般。 夏侯元稹对七星海很悉,当初圣人在内修建七星海,他甚至帮忙出谋设计,其中圣人更是下了恩旨,由国相为其中一座小岛命名,而国相献名“凌霄”,蕴意天庭之意。 lt;div style=quot;text-align:cent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