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屿心里一阵酸涩蔓延开,眼眶不由慢慢红了,“你的父母……” “过往如何都不重要了。”谢知予说,“以前我总是在想,为什么他们不喜我,为什么我还要抛弃我,可是现在我不在乎了。” “他们不要我、不我,我也不会再他们。”他又一次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他不再说话,安静下来,让她受着自己的心跳。 他望着她的眼睛。 怦、怦、怦。 一声又一声,每一声都是喜雀跃的。 正如他所说,他的心是为了她而跳动的。仿佛只要她稍稍皱一下眉,跳动的频率就会因此而减慢。 姜屿有片刻的怔神。 谢知予在这时松开她的手,接上方才的话往下说:“我全部的,都是你独有的。” 他抬手抚上她颊边,拨开落下的碎发,“我也好你,师姐。” 谢知予从来不吝啬这样的语。 他只想把自己毫无保留的展现在她面前。 姜屿接受到他的意,望着他的眼睛,却没有说话。 谢知予抬起手指碰了碰她的眼睛,问她:“在想什么?” “在想我好像没有让你受到我的喜。”姜屿松开他的发丝,手慢慢往上,也摸到他的眼睛,擦过眼角,指尖绕起他散的额发。 “我之前以为你不知道什么叫人,但是现在我发现好像是我想错了。是相互的,不仅要对方,同时也要让对方也受到,这才叫会人。我受到你的了,可是我好像没有让你受我的。” 不然他怎么会总是没有安全,害怕她会离开? 两个人靠得很近,近在咫尺的距离,谢知予望进她眼中,垂下的眼睫轻轻颤动。 在这一瞬间,她的话语有如实质般,仿佛化为一阵温柔的风,萦绕在他耳畔,宛转了千百遍,又吹进心底。风过之处,枯枝复生,出新芽,和景明。 他心想,这世上怎么会有像她这样好的人? 第92章 破旧魇(二) 表达的心意最有效的办法无非两种, 一是语言,二是行动。 语言姜屿方才已经说过了,但从谢知予的反应来看效果似乎不是很大。 至于行动……亲吻和拥抱他们做过许多次, 更亲密的昨晚也发生了。 所以她还能再做点什么? 姜屿思考着这个问题,不自觉想入了神。 她不说话,谢知予也很安静, 两人面对面躺在上, 就这样互相看着对方。 姜屿纠起他额前散的碎发,指腹下,轻轻擦过他的眼睛, 带着安抚的意味。 “你上回和我说过, 你的眼睛是在去过万毒窟之后才看不见的。”顿了一下,才接着问:“是因为中了毒吗?” 谢知予眼睫颤了颤, 有些,却并未躲开。 他渴望和她的亲密接触,喜她触碰自己,这会让他有一种很心安的觉。 “和毒没关系。”谢知予说。 他凑近了些, 好让姜屿的手能更轻易地抚摸到他。 “万毒窟是一个圆形的地牢, 顶端有机关石门,开关只在外面。一旦石门合上, 里面便是完全封闭黑暗的环境,我那时还太小, 无法像现在一样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刚被推下去那会还能保持冷静,但时间越久心里越恐慌, 我在里面哭过, 也喊过救命,可是除了石壁震出的回音, 再没有其他人回应我。侥幸活下来后,我的眼睛一开始什么也看不见,即使是在有光亮的地方,后来便慢慢成了只在暗处看不见了。” ……难怪他会怕黑。 前后一共被关过两次暗室,就算是个成年人多少也会被关出点心理问题,遑论他还是个心智不成的孩子。 姜屿仔细回想了一下,他的症状其实和真正的夜盲症患者有所不同。先前她总以为是程度轻重的问题,可现在看来应该是那时太害怕而留下的心理影。 或许他并非不能在暗处视物,只是一旦身在暗处便会想起幼时的经历,以为自己看不见罢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办法能让他消除掉恐惧。 姜屿松开指上绕着的发丝,抬起指尖轻柔点在他的眼皮上。 “我想试试能不能治好你的眼睛,但是需要你配合我,可以吗?” 谢知予早就习惯了自己的眼睛,能不能看见对他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不过若是姜屿想的话,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他微微低下头,同她鼻梁相碰,姿态极为依恋。 “师姐想怎么做?” 克服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直面恐惧。 虽然她不可能再把谢知予关进暗室里,但用其他办法让他慢慢适应黑暗还是可行的。 说做就做,姜屿推开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利落地起身下,从梳妆台里找出一白的发带。 “先用这个试一试吧?”她回过身,晃了晃手里的发带,“我陪着你,如果实在不行再取下来可以吗?” “可以。”谢知予差不多猜到她要做什么,从她身后绕到梳妆台前坐下,“师姐想试便试吧。” 发带是丝绸制的,透光很好,用它挡住眼睛,视野受阻,但抬头面对直下来的光时还能受到一点光亮。 姜屿将发带架在他鼻梁上,绕了一圈,在脑后系了个蝴蝶结。 她看着镜子里的谢知予,面容姣好,出的双殷红,皮肤冷白如玉,泛着光泽,但因为眼睛被蒙住,反而让他看起来多了一种残缺易碎的美。 眼前陷入黑暗,耳畔也听不见她的声音,谢知予变得有些焦躁,下意识唤了她一声。 “师姐?” “我在。”姜屿回过神,移开目光,伸出手指在他面颊上刮蹭了一下,“这样会害怕吗?” 谢知予微微偏过头,用脸去蹭她的手指,说:“还好。” 他拢住她的手掌,贴在自己脸颊上,热度从她手心传递过来,安抚着他,令他心安不少。 尽管他表现得还算正常,但姜屿还是察觉到了他的身体在轻微发抖。 摆心理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她得想个办法先转移他的注意。 “谢知予,我有问题想问你。”姜屿垂下眸,看着将脸依偎在自己手心的谢知予,“我们刚到南诏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蒙我的眼睛?” 谢知予顿了一下,他仰起脸,看不见她的神情,便只能从语气里揣摩她的意思。 “师姐,你生气了吗?” 姜屿不出声。 他立刻偏头,用鼻尖去磨蹭她的手心,乖巧说:“对不起,我只是怕你对我生气。” …… 怕她生气所以蒙她眼睛,这是什么奇怪的道理? 心里这般想着,姜屿面上却是不由笑了,弯起杏眼,屈指戳了戳他的脸。 “原来是这样。那你是正人君子的,倒是我想得太多了。” “……师姐想了什么?” “你那么聪明,不如先猜猜看。”热的呼洒在耳畔,她凑的近了,身上的茉莉香气也被风带过来,丝丝缕缕地绕着他。 她贴着他的耳垂吹出一口热气,银铃声悠悠,她的声音也跟着响起:“猜对了有奖励。”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姜屿挣开他的手,指腹沿着眉目往下,越过高的鼻梁,最后停留在瓣上,贴着磨蹭,力度轻得如羽轻扫而过。 屋内的木窗半开着,两盆茉莉被搬出了窗台,在光底下晒着,随风溜进来几缕清香。 花香太浓了。 谢知予分不清到底是她身上的香气,还是那两盆茉莉花的香气,两种相似的味道在一起,薰得他耳尖发热,不太好受。 她的指尖微凉,点在他上,温差分明。 他如在沙漠中千里跋涉,急切地渴求着这点凉意,微微张开嘴,含住了她的指尖。 可这还是不够。 仅有一点点的凉意很快被他同化,变成一滴沸水,搅入他热的口腔中,遍全身,热意沸腾,汹涌难耐。 他快要受不了了,握住她的手腕,哑声唤她:“师姐……” “我帮你?”姜屿指尖沾着晶莹的水光,擦过他的薄。 谢知予喉结滚动,息着点了下头。 他什么也看不见,一切便只能由她来主导。 姜屿反握住他的手腕,摸到那只振翅飞的蝴蝶,沿着边缘虚虚描绘。 抚在腕上的意让他的觉得难受,便抓住她的手,叫她不要再动。 他抓着她的手往自己的方向轻轻一带,拖着她的将她抱在怀里,姿态强势,话语却是向她祈求。 “师姐,帮帮我吧。” 姜屿被他贴得紧,热得出了些汗。 她面对面跨坐在他腿上,按下他要去摘发带的手,说:“别动,就这样。” “可是我看不见你……”话只说到一半,谢知予陡然噤了声。 少女常年练剑,手心却是细腻光滑的,柔软得就像水一样不可思议,温柔的,轻易起千层的涟漪。 光从身后的木窗穿进来,照在他雪白的脸上,仿佛被晒化了般,透出浓的糜。 虽然有发带遮挡,但姜屿总觉得他的眼角此刻也一定红透了。 庭院里的清风摇动花枝,斜斜地从窗角探进来几枝。 lt;div style=quot;text-align:cent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