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洛茵看过很多次。 他倒下的模样无一例外是侧着身子,瘦弱的胳膊伸出来,出许多疤痕来。那些疤痕是他被欺负过的证明,是他口中[男人的勋章]。那双隐在长刘海下的眼微微阖着,上半身被血染红,口和腹部的出血量最多。 大学之后,洛茵说他头发太长了,沈黎知便听她的话,剪短头发,和以前郁的模样天差地别。那之后沈黎知便时不时催洛茵,让她陪自己剪头发。 临近毕业,沈黎知又想剪发,但洛茵跟他说,等照完毕业照吧,正式毕业后我们一起做个新发型。 洛茵想烫个卷发,成点的波浪卷。她觉得那会让她看起来不太像学生,会显得她很成。她已经在一家公司转正了,虽然是单双轮休,但她觉得已经很好了。至少比沈黎知好,沈黎知可是纯单休呢。 沈黎知摸着脑门说,那怎么办嘛,在浔城,双休犯法。他抱着手机给洛茵看,说他要换个新的发型,干净利落,好打理不说,还很清,而且更适合他的工作,简简单单。 洛茵说会陪他一起去做发型,她说,那你做完发型要等我,我烫头发要等很久呢。 沈黎知说,我肯定会等你。 洛茵知道他会等她。 沈黎知每次去钟塔赴约都会提早很久到,有时候会提前一个小时。洛茵拍他胳膊说他傻,她自己都是踩点到,沈黎知干嘛要傻乎乎等一个小时。 沈黎知拎着提前买好的茶,笑得合不拢嘴,他说,因为约到你了,我就很高兴,我等你也高兴。 洛茵说他更傻了,他约她,她每一次都兴冲冲赴约,哪有一次不赴约的。 反正我高兴,我很高兴等你嘛。沈黎知红着脸把茶递给她。 但是沈黎知,你怎么不多等一会儿啊? 13次,你为什么一次也不等我? 沈黎知张着嘴在说什么,洛茵来不及听。此时浪汉朝某个方向逃去,洛茵什么也顾不上,只能赶快爬起来追。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洛茵红着眼嘶吼。 人群静止着,时间静止着,只有她和浪汉在奔跑。她看不清眼前的一切,泪水糊在她脸上,高照的天气,只有她的世界下了雨。 12个数字全都变成白,她知道,她没有机会了。 她在那扇门上看过她的未来,她会参加沈黎知的葬礼,她会永远失去沈黎知。她会永远失去她的人,她会永远失去她的人。 洛茵想继续跑,她不知道抓住浪汉会发生什么,她本没有真的抓住过他,她永远都差一点,差一点,差那么一点。 “我好恨你,我好恨你,我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你为什么要杀他!我救了那么多次,我也累了,可那是我的人,你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 “我明明马上就成功了,为什么!你凭什么要他死,该死的是你,该死的是你!为什么不是你死!为什么不是你死!我恨死你了,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次—— 风。 没到膝盖的草。 墨绿的天与地,墨绿的世界,只有一个钟表横在半空。 洛茵掉在钟表上,12个数字上的门打开着,这次却没有一扇门浮现什么景象。 居然又到这里了,难道自己不只有12次机会?洛茵赶忙站起来去踢钟表上的指针,顺时针和逆时针都踢不动。她弯准备去退,一个黑影站在[12]那个数字上。 是浪汉!洛茵快速奔过去,愤恨的心取代了她所有情绪,可在她即将扑向浪汉的一刹那,风呼呼吹掉浪汉身上的布料,出了一张脸。 洛茵失了神。 那张脸不是别人,正是不再稚的沈黎知!他看起来老了很多,但那张脸确确实实是沈黎知的脸。 “什么,什么?”洛茵杵在原地,再也无法向前走一步。 那个不再年轻的沈黎知朝她走来,那一刻所有的门里闪着各种各样的画面,快速的闪动无法看清里面到底是什么,直到沈黎知停在洛茵面前,所有的门里,都显示着沈黎知和洛茵结婚照。 沈黎知站在洛茵面前时,门里的结婚照转换为一幅幅景象。洛茵看到婚后她和沈黎知的幸福生活,他买了辆车,他载着她上下班,他和她散步、买菜,他们有了孩子,他晕倒在工位,他的病历放在头,他开始大吼大叫,他开始揍洛茵,他开始不分昼夜地发病,也不管洛茵和孩子的哭喊多么凄厉。 咔咔—— 嗒嗒—— 洛茵看到了眼的东西,那个灰的枕头和水桶。沈黎知用灰的枕头捂死了孩子,幼小的尸体被放进装水的红桶里。她看到自己的疯喊疯叫,看到自己把手里的一切砸向沈黎知。 可沈黎知把她推倒,他坐在她身上,用火车玩具砸她脸,用水果刀砍她,然后拿起蓝闹钟在她脸上砸了13下。 她死了。 她死了。 原来未来死的是她。 原来必将到达的未来里,是她死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是什么东西。”洛茵不肯相信这些,可每扇门都循环播放她和孩子被沈黎知杀死的片段,12扇门,每扇门都是她和孩子的死亡。 脸上的,洛茵摸上自己的脸颊,是她在泪。她转过头,声音难以自控地颤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