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靠狗皇帝的女儿才能保得命的话,那我莫金山宁愿就这么死了,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莫金山道。 说罢转身向梁毅喊道:“抓住她!” “都给我上!”梁毅向身后兵士道。 兵士们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莫校尉……”迟凛再道,宁葭却拉住了他,走至莫金山身前道:“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一点,那就随你处置罢了。” “宁葭……”迟凛惊道,但见宁葭脸决绝,便道:“既然如此,那我就陪你一起。” “好,那你们就一块儿做一对鬼鸳鸯吧!”莫金山道。 “莫校尉,这……”梁毅见迟凛如此,有些犹豫地道。 “你们不动手?那就让我亲自来!”莫金山道,上前抓住宁葭,拽出门来,推到院中。 “噌”地一声拔出手中弯刀,道:“受死吧!” 话音落下,他手亦不停,直向宁葭砍了过去。 宁葭亦不闪避,只等他弯刀砍来。 “莫校尉,不要冲动!”迟凛拔出剑来,磕开了莫金山砍来的弯刀,抢至宁葭身前,将她护在了身后。 “迟兄弟,既然你这样护着这个女人,那就别怪我!”莫金山道,抖起手中弯刀又朝迟凛砍了过去。 “莫校尉!”忽闻一人道,“且听孔某说两句吧。” 却是孔怀虚走出门来。 “孔先生?”莫金山奇道,“请讲。” “莫校尉的事,孔某深知。”孔怀虚道。 “是,还多亏了先生相救,内人才免于一死。”莫金山道。 当莫金山的儿子死后,其冯氏悲痛难绝,亦投河自尽,正逢孔怀虚经过,将其救起。 他不愿再居旧屋,便带着子上了伏龙山。 伏龙山首领陈涛原是他的旧识,后来陈涛不幸死去,便由莫金山接替了当家的位置,逐渐收留了梁毅、朱元等更多的苦难之民。 “人死不能复生,莫校尉的哀痛孔某亦知晓。”孔怀虚道,“但冤有头、债有主,杀害令郎的是贺老爷,与三公主并无关系。” “先生,你怎么也替她说起话来?”莫金山道,“你不是曾经告诉我们、最大的祸害其实是那些高堂之上的人吗?” “没错,草菅人命、为富不仁,这些都源于律法的不公平、也源于制定律法之人他们的立场。”孔怀虚道,“但仅仅杀死几个贪官污吏,并不能改变这一切。” “孔先生,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明白,那个该死的贺老爷我三年前就把他杀了,今天我还要这个女人偿命!”莫金山道。 “你已经杀了贺老爷,为什么还这么恨她?”孔怀虚道。 “我、我杀了贺老爷又怎么样?我的儿子、他再也活不过来了……”莫金山忽然掩面哭道。 他抑的哭声并不大,屋内屋外的人却皆其悲伤。 孔怀虚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率领伏龙山众人起事,难道仅仅是为了报仇吗?” “当然不是,”莫金山放下掩着脸的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珠道,“我要杀到京城、杀了皇帝,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之世。” “好!莫校尉果然是有抱负之人!”孔怀虚道,“不过,你真的能杀得了他吗?” “我、”莫金山一时被他问住,不知该如何答言。 驰天帝血扫御风国旧图蒙之地的事,早已远传万里,闻者无不骇然变。 “也许,有人能杀得了他。”孔怀虚望着沉默不语的他缓缓道。 “先生有把握?”莫金山道。 “其实,我亦不知结局究竟会如何。”孔怀虚道,“不过,三公主、她还不能死。” “为什么?”莫金山道。 “如今孔某亦不能断言,但、你若信得过我,就先饶过她吧。”孔怀虚道。 “孔先生……”莫金山道。 孔怀虚向他点了点头。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听先生一言。”莫金山道,“但她绝不能再坐这主位了!” “这是自然。”孔怀虚道。 “先生可仍不愿坐这主位?”莫金山道。 “莫校尉原本就是伏龙山的大当家,坐这主位亦是名正言顺之事,孔某自会相佐。”孔怀虚道。 “那就仰仗先生了。”莫金山道。 又转而向梁毅道:“梁司戈,先将他们俩给我关起来。” “是。”梁毅应道,挥了挥手,于是几个兵士上前,将宁葭与迟凛押着,送入将军府地牢之中。 **************************************************************************** 虽然已渐渐入夏,但夜间的地牢中仍觉寒人。 宁葭与迟凛互相依偎,受着对方身上传来温暖。 “他们只是冲我讨还亲仇,你又何必如此?”宁葭道。 “莫校尉并非恶人,只是一时未能想透,你别往心里去。”迟凛却劝起她来道。 “我知道。”宁葭道,“他失去了最珍贵的、唯一的孩子,他的心情我都理解,又怎么会怪他?我只怪我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别这么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迟凛道。 “迟凛,你说、我是不是——变了很多?”宁葭道。 “是变了些,但也有很多并未改变。”迟凛道。 “没有改变?什么?”宁葭道。 “你还是一样善良、热心、聪明。”迟凛道。 “不漂亮了吗?”宁葭道。 迟凛并未立即答言,而是伸手将宁葭的脸转了过来。 在跳动的烛火中,她脸上的疤痕似乎也显得柔和了些。 “一样漂亮。”迟凛微笑道,双手捧起宁葭的脸,温润的嘴轻轻落在宁葭脸上的疤痕上,又探寻到了她柔软的嘴,深深吻了上去。 这般的柔软与温香,还如海棠花树下一般。 两人痴一回,再相拥而坐,宁葭忽然想起一事,道:“那我与你争执主位比试之时,你突然自愿认输,可是怕这匕首无功之事被他人知晓?” “嗯。”迟凛点头道,“匕首之事倒还罢了,若说穿了匕首无功的缘由,只怕对你不利。不过,没想到最后还是连累了你。” “此事本就是我的过失,怎能谈得上是连累,若说连累,也是我连累了你。”宁葭道。 “你的过失?”迟凛奇道。 “父皇未尽之责、也是我身为皇族的过失。”宁葭蹙眉沉声道。 “治理天下本非易事,你又何必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呢?”迟凛道。 “是啊,‘天下’二字虽简单,谁又能知道它真正的分量呢?”宁葭叹得一声,默然不语。 迟凛想起那初见之事,不免又问出了这么多时以来难解的疑问,道:“那在野地里,你为何不肯与我相认?若是在全义寨,你顾忌周遭之人也就罢了,那时并无他人,你怎么也不愿认我?” 宁葭闻他此问,默然不语,缓缓起身、走了开来。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迟凛道。 “不是,”宁葭道,“我不与你相认,是因为、我自觉没有面目见你。” “你太多虑了,脸伤的事你不必在意,我只是想、永远跟你在一起。”迟凛上前自身后抱住她道。 “不是因为脸伤的事。”宁葭却再次自他怀中走开道。 “那是因为什么?”迟凛奇道。 作者有话要说: 《梵莲封》 第187章 弦月西楼 ☆、痛诉心声巧施针 “你还记得吗?”宁葭道,“父皇第一次将我指婚,是指给了萧丞相的儿子萧恒期。” “记得。”迟凛道。 “那时候,榆儿要带我逃出蒹葭,而你就在城外林中等候,可是我、我却没有去……”宁葭道。 “是,你没有来。”迟凛道。 “后来,明丹亲,父皇又令我前往明丹和亲,我虽然不愿意,但是也没有反对。”宁葭道,“若不是你和榆儿前往明丹,只怕我早已是荒野之。” “这不是你的错,和亲的事,连皇上也无法拒绝。”迟凛道。 “是啊,我也这么告诉自己,告诉自己‘这件事情已经决定了,我无力改变,只能接受’,然后,我就什么也没有做,只等着悲剧无声地开始……” “宁葭……”迟凛道。 “从前,二姐总是抢我喜的东西、欺负芳绮和芳容、邺妃也经常寻娘的不是,我从来不曾与她们争过,不曾告诉她们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她们我不希望她这么做、她们不能这么做,我没有,从来就没有……”宁葭忽然扶住牢门的栅栏,哽咽起来。 “二公主向来骄横,没有人会怪你的。”迟凛道。 “不是!”宁葭忽然立起身来转向迟凛大声道,“当然应该怪我!要不是我这么没用,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随便安排给别人做子、要不是我什么都不敢说,以为柔顺听话就可以让一切都好起来,那芳绮就不会被剁去一只手,最后还、还冤死在外!” 言至此处,宁葭已经泣不成声。 “她明明是最护我、最信赖我的人,而我却没能好好地保护她。不——我甚至、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应该好好地保护她……”宁葭道。 “芳绮她、死了?”迟凛惊道,他还是今方知此事。 宁葭却未答言,只哭个不住,道:“还有你,要不是因为榆儿、还有你,我时至今、连你的心意都不会知晓,也绝不可能告诉你我自己的心意、恐怕我早已做了别人的子……我、我本不值得你这样对我好……” 迟凛今方知她原来沉浸在这样的悔恨与痛楚之中,而这些话已经埋藏在她心中太久、太久了。 亦可以想知,在他未曾寻到她的那段子里,她曾经经历过了怎样的艰辛与挣扎……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