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柔听说有汪维之大师的真迹,自然心动不已,忙点头道:“玉柔多谢王妃了。” 凌雪珺笑了笑,说道:“我也不太懂画,也不太会鉴赏,到时让大哥与二姐过来便是,我就不过来了。”顾蓁是顾骞的亲姐姐,对她来说,自然是能避便避。 “既然不会,那就一起学学吧。”顾蓁笑着说道,“其实我也不懂,就是来凑个热闹。” “我怕自己愚钝,扫了大家的雅兴。”凌雪珺说道。 “雪珺,王妃这么盛情,你就别推辞了。”明慧郡主这时开口说话道,“你作画虽然比不上玉柔,但也不差,你就跟着一起去凑凑热闹吧。若有什么不明白的,还可以让玉柔教教你。” 听明慧郡主这么说了,凌雪珺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笑道:“那雪珺就多谢王妃美意了。” “这才是。”顾蓁笑着点了点头。 四个人又客套了几句,明慧郡主才带着凌雪珺与凌玉柔返回自家的宅子。 走在路上,明慧郡主对凌雪珺问道:“雪珺,你为何不愿意去齐王办的那赏画会?” “我,我真不太懂。”凌雪珺怯声应道。 “不懂就学。”明慧郡主又问道。“再说了,这回对你和玉柔来说,也是个好机会。” “什么好机会?”凌雪珺好奇地问道。 “你没听顾妃先前说,齐王只请了一些好友前来吗?”明慧郡主说道,“这样一来,人肯定不会很多。与齐王好的那几个少年公子我也清楚,无论家世、文才、容貌、人品,都算得上是年轻一辈比较出众的。之前桃花会、牡丹会人都比较多,你们最多就远远地看看这些公子们的模样,难得与他们说得上话。这赏画会的人不多,你与玉柔去了,多与那几个世家公子说说话,若有互相中意的,再回来给伯母说。” “郡主,他们都是高门大户家的公子,不一定看得上我们啊。”凌雪珺说道。 “你们俩都是有才有貌的姑娘,我不信没有人看上你们。”明慧郡主嘴角轻轻一撇,说道,“再说了,我到时请太后和陛下来指婚,你们俩的身份自然便高了,婆家也不会低看你们。” 听了明慧郡主的话,凌雪珺与凌玉柔互相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笑。 到了赏画会那,刚过了酉正初刻,顾蓁便派人过来请凌雪珺与凌玉柔姐妹过去。 姐妹俩到的时候,顾蓁摆茶的屋子已经坐了六个女子了。秦婉芝、常妙如是顾蓁的闺中好友,另外四人是简映媛,罗霜,陆云珊,吴翎。 这六个女子中,只有秦婉芝和常妙如,凌雪珺在这一世是第一次见。因而,顾蓁介绍了凌雪珺与秦婉芝、常妙如认识后,便招呼着大家吃点心喝茶。 凌玉柔心中记挂着汪维之的真迹,坐下来便对着顾蓁问道:“王妃,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看汪大师的画作啊?” 看着凌玉柔迫不及待的模样,顾蓁笑道:“二姑娘别着急,待王爷他们那边的客人齐了,我们便一道去秋水亭赏画去。” “好。”凌玉柔赧然一笑。 罗霜应该也知道凌玉柔与罗霖的事,因而,她对凌玉柔特别热情,一直拉着她说话。 顾蓁与秦宛之、常妙如都已为人母,三句话离不开自己的孩子,凌雪珺不上嘴。陆云珊与吴翎,凌雪珺又不想与她们有什么道,只好与简映媛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着。 屋中之人正三三两两说着话时,突然有侍女前来禀报道:“王妃,晋公主来了。” “什么?蕴兰也来了?”顾蓁一愣,忙站起身来,准备去接自己的小姑子。 见状,众人也跟着起了身。 正在这时,一个紫衣女子娇俏的身影出现在门前,接着便听到她半带埋怨半带撒娇的声音响了起来:“嫂嫂,这么热闹的事,你与皇兄怎么也不叫上我?” 说话的,正是李晃一母同胞的妹妹,晋公主李蕴兰。南朝吴王朱沅求娶的人,便是她。 顾蓁上前挽着晋公主的手,笑着说道:“这不,嫂嫂没叫你,你不也来了吗?” “嫂嫂是嫌我不请自来吗?”晋公主轻轻撇了撇嘴,佯装不。 “嫂嫂哪里敢呀。”顾蓁笑着说道,“你可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啊,快坐下吧,有你最吃的酸枣糕呢。” “还算嫂嫂疼我。”晋公主这才笑了起来。 “你出来,母妃知道吗?”顾蓁问道。 “自然是知道的。”晋公主说道,“没有母妃点头,我怎么敢出来?平在京城,每天就在里晃晃,好不容易来了云延山,没那么多规矩,我自然要多出来玩玩。” “就知道每回来云延山,你就变野了。”顾蓁微笑着逗她道,“小心那吴王知道你这么野,后悔了。” “他后悔最好,我还不想嫁给他呢。”晋公主撇了撇嘴,然后坐了下来,随手掰了一小块酸梅糕放到嘴里。 见晋公主坐定,凌雪珺等人忙上前行礼。 晋公主将酸梅糕咽了下去,又饮了一口茶,这才抬起眼,将下边的人站着的人打量的一番,然后指着凌雪珺与吴翎说道:“这两个姑娘,我以前好像没见过呢。” 顾蓁忙介绍道:“这位是明慧郡主的侄女凌家三姑娘凌雪珺,这位是云珊的表姐吴家大姑娘吴翎。” 晋公主本没有瞧吴翎,而是扑簌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凌雪珺,问道:“你就是那凌雪珺呀?” 凌雪珺微笑着应道:“回公主的话,小女子正是凌雪珺。” “我听说过你。”晋公主笑着说道,“你能在岳夫人的画上题诗,也算是有些本事啊。” “公主谬赞。”凌雪珺说道。 “我夸你,你就应下便是,不必故意谦虚。”晋公主呵呵笑道。 凌雪珺:…… 没等凌雪珺回话,晋公主又转过脸,与表妹罗霜来说起话来了。 见晋公主不理自己,凌雪珺心里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隔了一世,再见到晋公主,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平静。前世,若没有晋公主在中间推波助澜,她可能也没有那么大胆敢设计顾骞,以至于一步错,步步错,最后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这一世,自己必不会被人当了棋子。 第41章 品评 前世,凌雪珺八岁便进了京,在京城长大。那时,她每年夏都要随郡主来云延山避暑,因而,很小便认识了晋公主。前世朱沅因为被人暗杀身亡,没有能够活着来到京城,自然也没有向晋公主求亲之事,皇帝便把她许给了镇守东海的蔡国公世子韩裘。 不过,晋公主对这门亲事却不意。她嫌韩裘只是一介武夫,且相貌普通,觉得他配不上自己。而那个时候,凌雪珺也从旁人口中得知顾家可能要与吴家定亲的事,心里也很是郁闷。 也许是概两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命运,两人那时互相都生出几分互相怜惜的觉。见凌雪珺为了顾骞与吴翎的事情伤心,晋公主便为她出谋划策,怂恿她以自己的名声为代价,换取嫁入顾家的机会。 前世的凌雪珺,真的很喜顾骞,喜到了骨子里。为了能嫁给他,她什么都不顾,便接受了晋公主这个建议。 中秋节那晚,在云延山的众家公子姑娘聚在云湖边赏月,划船,放河灯。凌雪珺在放灯的时候,故意将自己的衣裳,便到附近的竹舍去换衣裳。这时,晋公主不知用什么办法,让顾骞也来了凌雪珺换衣裳的竹舍。 其实,在顾骞进屋前,凌雪珺早就换好衣裳了。不过,在旁人眼中,凌雪珺进了屋换衣裳,人没出来,表示她还没换好。而顾骞这时候进去了,自然就会联想到,顾骞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在凌雪珺与晋公主计划时,是打算叫晋公主带凌玉柔和顾薇、顾莹过来,撞见顾骞与自己的事情。这三人分别是自己与顾骞的至亲之人,看见了什么也不会声张的。但这事却可以通过她们的嘴告诉家里长辈。到时,为了顾骞与凌雪珺的名声,说不定两家的长辈顺水推舟,便让她嫁给顾骞了。 没想到,真到了那个时候,出现在门外的却是罗贤妃、陆夫人,袁夫人、常夫人、简夫人等几人,事情一下便不受凌雪珺的控制了。虽然罗贤妃与明慧郡主将此事了下去,但毕竟常夫人、简夫人是外人,这事情便不一样了。陆夫人因此然大怒,不但没有考虑这门亲事,反而说凌雪珺自己不自重,设计勾引顾骞。 明慧郡主考虑到在此事上,吃亏的始终是凌雪珺,便厚着脸皮去求太后出面协调,还私下向顾家表示,愿意支持李晃为太子,才让顾家让凌雪珺进了门。 此事发生后没多久,晋公主也出嫁去了东海,从此凌雪珺再未与她再过面。后来,凌雪珺回想此事时,总觉得晋公主应该在中间捣了鬼。不然,为何在那个时候,罗贤妃会与几位夫人出现在屋外?陆夫人为何会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设计的。可她一直想不明白的是,晋公主为何要这么做。 正在凌雪珺回想前尘之事时,顾薇和顾莹姐妹俩进了屋来。 顾蓁一见到两位堂妹,笑着招呼道:“阿薇,阿莹,你们俩来晚了啊。” 顾薇笑着说道:“回王妃的话,五哥有点事耽搁了,我们俩因为等他,出门便迟了。” “无妨,反正也要等你们到了才去赏画。”顾蓁笑道,“天这么热,你们该渴了吧?坐下饮些茶。” 晋公主问道:“三姑娘,四姑娘,你们与五郎一起来的?六郎没来吗?” “公主,我六哥也来了的。”顾薇微笑着说道,“只是六哥等不及先过来了,我与阿莹便与五哥一道走的。” “先来了也看不到画,有什么好着急的。”晋公主撇了撇嘴。 顾薇笑了笑,没再说话,拉着顾莹一起坐下来饮茶。 又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李晃便派人过来请各位女客到秋水轩去赏画。 众人一听,纷纷起身往秋水轩而去。 李晃在云延山这避暑山庄虽然不大,宅中却有一个不小的池塘,这秋水轩便建在池塘边。夏里,这里柳枝招展,凉风习习,很是舒服。 女客们到秋水轩的时候,男客们都已经到了。顾蓁领着女客们进了屋,大家互相见了礼。 见双方坐定,李晃便命人去把画拿出来。 趁下人去拿画这功夫,凌雪珺看了看屋里坐着的人。除了堂兄凌钰外,还有顾宜、顾骞兄弟,罗霖,简平洛,韦海亭,陆云珊的兄长陆垣,堂兄陆均,另外还有几人,凌雪珺看起来也是面,却叫不出名字来。 罗霖看见凌玉柔进了屋来,冲着她偷偷展了一个笑颜,凌玉柔含羞带嗔地瞪了他一眼,提醒他不要在人前表现出对自己的亲密。罗霖见状,立马换了一副端正的模样。 凌雪珺看见两人之间的小动作,不莞尔。转过眼,她的目光又与顾骞撞到了一起。凌雪珺微微一愣神,然后面无表情地将脸转了开去。 顾骞望了她半晌,见她也不再往自己这边看来,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将脸转了回去。 正在这时,有个年轻寺人拿了一个长条状的木盒过来,走到李晃面前,恭敬地行了一个礼,说道:“王爷,你要的东西,小人拿来了。”说罢,将木盒放到李晃面前的桌上。 李晃点了点头,挥手让寺人退到旁边,然后站起身来,打开盒子,从盒中拿了一幅画轴出来,对着众人说道:“诸位,这便是徐大师所作的雪竹图,请欣赏。”说罢,他将卷轴轻轻一松,画一下便展了开来。 李晃便将画挂了起来,以供众人欣赏。 徐熙名声极盛,凌雪珺从未见过他的真迹,因而也极其好好奇,与凌玉柔一起凑上前去,好仔细欣赏这画。 只见在昏暗的天空下,几块秀石立于园中,秀石旁边有一截枯木,上面铺了一层雪。在怪石与枯木后边,立有一些竹枝,若细弱,或弯曲,或折断。不过,其间有三竿竹却特别壮拔,傲然立于风雪之中。 “大师果然是大师,落墨真的太道了。”有人啧啧叹道。 顾蓁知道凌玉柔师从覃夫人,便对着她问道:“玉柔,你看了这画,可有什么想法?” 凌玉柔笑了笑,说道:“徐大师下笔落墨,确实非常有讲究,值得玉柔好好学学呢。” 李晃一听,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二姑娘说说,这笔法如何讲究了?” 凌玉柔笑了笑说道:“徐大师在作画时,将勾皴与晕染,笔与细笔,浓墨与淡墨,墨染与留白等各种技法兼施并用,且转换自如,非常练老道,一般人是用不到这么好的。” 李晃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二姑娘果然一语中的,不愧为覃夫人的得意弟子。” 凌玉柔面微微一红,说道:“王爷谬赞,玉柔不敢当。” “二姑娘不必谦虚。”李晃笑了笑,又转过脸,对着顾骞问道:“阿骞,你来说说看。” 顾骞听李晃叫了自己的名字,站起身来,笑了笑,说道:“徐大师在此画中的笔法与用墨,先前二姑娘已经说得很全,我就不再赘述了。我就说说我的观后吧。” “好。”李晃点头道,“你说吧。” “是。”顾骞拱手一礼,然后迈步走到画前,指着画的下端,说道,“这里,徐大师先晕染出大小数方秀石,十分灵秀。秀石上方有留白,以示此时应该大雪过后。左旁的一段枯树,枝杈被折,映衬出冬的萧瑟之。在秀石后面,徐大师画了一簇竹。” 说到这里,顾骞指着那一丛竹枝,说道:“这两边,数竿被雪弯或折断的竹子,表示有的竹却抵御不了严寒的侵袭而折,而最中间这三竿竹,拔茁壮,细枝遒劲,残叶纷披,则展现了其不畏严寒的气魄。” 听了顾骞的话,屋中之人不住点头。 “我认为,此画在萧瑟中见生机,其意境高远,寓意深刻。”顾骞又继续说道,“大家想想看,同是竹,有的拔,能够傲立雪中。有的却弯曲,被折断,风雪所摧。我们可以以物推人,有的人会为了升斗米折,有的人则是宁死不肯屈,不是如同这风雪中的秀竹一般?” “说得好!”李晃颔首称赞。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