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呔!”书简一看,惊叱了一声,连忙飞奔进了自己大人的书房里头,“你在做什么!” 书简惊声质问,而拄着拐杖立在书桌前的女子却一点也不为所动,随手翻阅着桌上的卷宗,装订地厚厚的册子一本又一本地高高堆在案头,女子只翻了桌上摊着的那两册,看了个大概明白,然后抬眸看向书简,道:“你家大人夜夜挑灯夜读,就是在看这个?” 随便翻主人家的东西,这是什么教养! 书简很想大骂女子是个没规矩的赶紧放下他家大人的东西滚出去,可临到头见着那女子冷清幽暗却又带着令人不可违抗的魄力的眼睛,霎时底气就了个干干净净,有些人或许真的生下来就这样,哪怕还拄着拐杖是个瘸子,却无论怎样的缺陷都掩盖不了身上的光芒气势。 咄咄人,睥睨一切,盛气凌人的气势。 书简心中叫得打颤,绷着还算有礼的面,答道:“是,这是大人手上正在着手的案子。” “虞侯府的嫡三子强抢民女杀人抛尸?”女子淡淡道,微微挑起的语气中带着丝丝难以察觉的不屑。 “是,这虞侯府仗着家大势大,包庇凶手,甚至还买通了刑部侍郎……咳,”书简的嗓子一顿,暗道自己同这女子说这些有何用处,平白官府机密,清了清嗓子便转了口道:“大人已为这个案子烦恼了一个多月了,就是为了这个案子在外寻证的时候救了姑娘。” 他们家大人自上任以来运气也是真差,上头的上司是些七八槽的不说,寻个证据都能搬回个太皇太后来…… 女子闻言,角凉凉勾了勾,终于透出了明白的讥诮来,“就为了这些小事,竟也能烦得思夜想。” 书简看的心中怒了,但敢怒不敢言,撇着嘴嗫喏:“人命关天,怎么能说是小事呢……” “他要是真看不过那凶手,想要见义勇为,伸张正义,直接一刀……”一刀杀了就是。女子没再说下去,拄着拐杖便一瘸一拐地出去了,只留了一个背影给书简。 一刀……什么? 暖高照,三月深风和煦,一如龙座之上的皇帝的面,月中的时候,礼部的官员在城门口送走了拿着契丹国书,月末之时朝廷拨下修建边关互市的银两和调拨的官员便走到了边城,两地互市正式着手,其中当记首功的,自是裕王言朔。 一时之间想往裕王府拜访的朝中权贵不由愈发多了起来,言朔却是闭门谢客,只说怕惊扰了王妃腹中的胎儿。 促成互市,福泽百姓,功在千秋,不论是谁得了这样的功绩,都该是最志得意锋芒毕想要更上一层楼的时候,言朔却选择了韬光养晦,闭府不出,除了上朝应卯,便不见这位裕王殿下的身影,一点点消磨了百官过于热忱期待的目光,转眼便到了四月。 四月天暖,覃晴的肚子也长到了七个月的时候,愈发地重了起来,站的时间一久,腿上都要筋,连坐着都嫌累的慌,只有时常躺着才好些。 暖风醉人,午后正是好眠,丫鬟们静静地候在外间,做着一些针线活打发时间,头缓缓西移,厨下按例送来了一盏冰糖燕窝,浅夏接了手进了里间,将燕窝搁在了八仙桌上,转过身来的时候,看到覃晴的眼睛已经睁开了。 “王妃醒了?”浅夏微愣,然后笑道:“王妃醒了,怎么也不叫奴婢们进来服侍?” 覃晴的手掌覆在自己的肚子上,短短一个月里突然丰腴了不少的面上笑意柔软,“刚醒不久,还不想起,所以就没叫你们。” 浅夏看着覃晴手放的位置,道:“可又是小世子把王妃闹醒的?” 覃晴笑着轻叹了一口,“是啊,这几总在我歇午觉的时候动的厉害,真是拿他没办法。” 浅闻声进来,道:“小世子又在肚子里头折腾王妃,要是然王爷知道了,肯定又要说等小世子出来以后要送给里的嬷嬷好好教导了。” 这些子覃晴夜里也常常叫孩子在肚子里头动醒,言朔看着,没少对着覃晴的肚子放狠话威胁,却明显的不管用。 浅夏道:“王妃不若弹琴给小世子听吧,不是说每次王妃一弹琴,肚子里的小世子就能安静好久么?” “对呀对呀,”浅忙附和,“不是说小世子最喜王妃的琴声了,将来一定也是个才子。” 覃晴抚着肚子轻轻笑了,“扶我起来。” “是。” 浅浅夏两个丫鬟赶紧上前,一左一右扶了覃晴下,往妆奁前头去,简单修饰了一下头上的发髻。 拾掇完毕,浅转过头去瞧见了发放在八仙桌上的那盏燕窝,便取了过来,道:“这燕窝的冷热刚刚正好,王妃喝了吧。” “嗯。” 原本还没有察觉,听浅这么提了一句,覃晴只觉得腹中突然便觉着饿了,伸手便接了那盏燕窝,看着理由炖的滑顺的燕窝,舀了一勺就要往嘴里送。 “阿晴!” “呯嗙!” 一声厉喝伴随着一道冷光划过,电光火石一瞬间,覃晴手中的碗便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覃晴讶然又茫然地抬头看去,只见言朔面沉地大步向前走来,一把拉起她的手臂就将她跑进了怀中,正面不行,便从侧面抱着。 覃晴似有所觉,转过头想向地上看去。 “别看。” 言朔伸手将覃晴的头按回了怀中,由下人进来,七手八脚地飞快收拾着地上的残片。 覃晴的头贴在言朔的口,清晰地受到了那膛中传来的剧烈心跳。 良久,直到覃晴站得腿酸,出了声,言朔方回过神来,拉着覃晴到了边坐下,伸手除去了覃晴的鞋袜,卷了腿,替覃晴按摩着双腿。 覃晴靠在上,一手习惯得覆在肚子上,凝眸看着低着头为她按腿的言朔,等待了一会儿,然后轻柔问道:“怎么了?” 言朔没有应声,继续为覃晴按摩着腿。 言朔不说,覃晴便也不再询问,只静静地靠在上,让言朔按着自己的双腿。 屋中寂静,丫鬟们都有眼地退了出去,言朔坐在沿上,上上下下将覃晴的小腿来回按了个遍,然后替覃晴将腿放下,抬头看向覃晴,眸光沉定。 “阿晴,言彤没有死,她回来了。” 覃晴的眸光一颤,没有言语。 言朔继续道:“她是三前秘密回的,皇后瞒得很严实,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所以,”覃晴咬了咬,“今天的毒,是她给我下的?” 言朔点了点头,“我在她哪里安的死士临死前送出来的最后一份情报。” 他安在言彤身旁的近身谋士见势不对逃了回来,禀报说言彤自回来之后行为有异,他如今心中觉有些不妙,但又抓不住苗头,一切还要再看。 覃晴看着言朔,然后眼睫垂下,抚着肚子笑了,“我和孩子没事,王爷请放心。不管言彤是死是活,我相信王爷一定能保护我和孩子平安。” “府中该清的人我都已经清干净了,这些子,阿晴你留在府中不要出去……”言朔顿了顿,还是加了一句,“最好,也别让别人进来。” “嗯。”覃晴点头,“我知道了。” ☆、第135章 言朔不覃晴出府,清理家门,增派府中守卫,暗中将整个裕王府加固成了一个铁桶,生怕有什么进了后院里头去,却是算不到,皇后里的一个帖子下来,得自怀孕以来一直深居简出的覃晴不得不踏出府门。 三公主言彤大婚,请裕王妃前往观礼。 原本覃晴腹中孩子的月份渐大,言彤大婚之事完全可以推诿了不去,可从皇后中大喇喇送出来的这一张请柬,得覃晴不得不得去。 皇室嫡出的公主大婚,还亲自遣人上门送了公主亲笔书写的请柬诚邀自己的六嫂前去观礼,覃晴有什么理由不去呢? “本王去回了皇后,就说你月份大了行动不方便,不能过去。” 言朔霍得站起身来,就要更衣进。 “王爷。”覃晴伸手扯住了言朔的袖子,道:“不过是观个礼罢了,又不用做什么,没什么好紧张的。” 言朔道:“本王去跟父皇说,让他同意就可以了。” “王爷要用什么理由?”覃晴的角勾了勾,透出些许无奈,“又要已皇孙的安危来威胁皇上同意吗?” 言朔的眉心蹙起:“本王……” “王爷,这样的理由用多了,便会惹得皇上的厌烦,你也不想有人回回拿同一个理由来谈条件,威胁你同意吧。” 为了裕王府第一个孩子的安危,这样的理由言朔用来搪了皇后赏赐的侧妃,又免了她每月十五进请安的规矩,事不过三,同样的理由用到第三次,就要不灵了。 覃晴缓缓解释道:“王爷也不想让皇上以为,我这个儿媳妇在仗着自己的肚子拿乔,若是让皇上以为我是个喜矫造作装腔作势的人,想必今后我在皇家里头就真的是寸步难行了。” “可言彤居心剖侧,我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 自言彤回以来的这些子,实在安静地太过反常,只是她却将他近身安在她身边的眼线拔了个干干净净。 那都是在言彤身边经营了多年的眼线,绝不可能覃依暴身份,难道言彤坠了一次崖回就变得比之前明白了能一眼看穿身边的细作?不可能,这样的情况倒想是…… 言朔心中划过千万思绪,覃晴却是轻轻笑了,道:“王爷,你糊涂了,她大张旗鼓地送请柬到我府上邀我过去观礼,若是我和孩子真在她府中出了什么事情,不管她推得多干净,岂不是也难逃其咎?” 言朔的心绪烦,不经意间便出了口:“她是个疯子!” “嗯?”覃晴一愣。 言朔撇过头去叹了一口,然后反抓住覃晴的手,道:“你去一趟,本王陪着你去,一旦礼成,你就回来。” 四月十六,天晴暖,宜嫁娶动土。 公主下降,自先由中大礼,然后再由驸马娶。 十里红妆,绵延长街,公主大婚,自也是一番旁人家难以企及的派头。 锣鼓齐鸣,鞭炮震耳,公主銮驾进府,拜天地。 堂中司仪唱礼,堂下权贵云集,覃晴同一众皇亲坐在堂中两边的位置,看着堂中行礼的这一对新人,看那驸马憔悴苍白的脸,再看堂上所坐强颜笑神颓然的高堂,这一场婚事,真真是说不出来的悲怆。 言朔说言彤已经知道了是谁买凶行的刺杀之事,可是言彤不仅没有借机直接抄了杨家门,还依旧在休整之后便照常与杨士明成亲,其中的手段,看着驸马这面如死灰,却求死不得的面便知,言彤一定又是用了什么灭绝人的法子使这一家子老小统统就范,毫无反抗地娶这一房如同鬼煞一般的媳妇入门。 “等会儿礼成,本王便护送你回去。”言朔坐在覃晴身旁,轻声道。 “嗯。”覃晴点了点头。 “送入房——” 一声拔高的唱礼之声完毕,驸马牵着红绸带着公主往内院而去,宾客缓缓聚拢对着堂上坐的两位高堂道着“恭喜”。 言朔扶着覃晴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来宾众多,覃晴扶着言朔的手小心往外走着,眼角眸光不经意之间,扫到了一个悉的身影。 覃子恒? 覃晴的眸光一顿,停下脚步转过头去看向混在人群之中不怎么起眼的湛蓝衣衫的青年,扯了扯言朔的胳膊。 言朔转过头,循着覃晴的视线看到了覃子恒,然后眸底颜微微一凝。 “王爷,是四哥哥。”覃晴道。 “嗯,”言朔淡淡地应了一声。 “四哥哥怎么会在这里?”覃晴不解,这可是公主的大婚,来贺宾客没个三品以上的官阶可是连门沿都摸不着的。 覃晴正是疑惑,覃子恒的眸光也看了过来,看到了覃晴和言朔,然后勾笑了一下,远远拱手施了一礼。 “四哥哥。”覃晴拉着言朔往覃子恒处而去。 “四哥哥怎么会在此地?” 覃子恒边的笑意极淡,道:“是公主让我来了。”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