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其中有两个人倒是让杨乐夭意外的,这两人正是她前段时间沿途搜刮时没给好脸,被她规划到太女的地方官员,照理说,没有圣旨,这些地方官是不能进京的,自己也实在想不出这两人有什么原由,甘冒着欺君的危险也要出现在此地。 “哎呦,我们侯爷来了,还不快请了上座,快,就坐我旁边,快!” 还未待杨乐夭理清思绪,太女豪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杨乐夭见她指使着将右边的一空着的坐席真就搬上了上座,只能硬着头皮过去行了礼。 “微臣参见...!” “免礼,快坐,快坐!”还未等她跪下,太女就不耐烦的免了她的礼。 她一入席,原本站在太女身后的侍儿立马过来斟酒,她忙的挡住。 那侍儿一愣,两眼立马泪珠摇晃,“大人,请让奴给您斟杯酒吧!” 杨乐夭顿时手足无措,她虽对辛玉郎情坚贞,但对这种柔弱萌宠也实在抵抗力弱,若不是自己酒量微薄,指不定立马投降。 思来想去,只能微笑拱手,“微臣实在不善饮酒,若殿下惜,赐一杯香茶足以!” 太女侧眼望她,良久,方对那侍儿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那侍儿便接了茶壶过来,替她斟。 “微臣以茶代酒,敬殿下一杯,谢殿下赏赐!” “哈哈,好,好,侯爷敬的酒,本怎能不喝!” “来,来,众位随本一起喝,今晚不醉不归!” 刚刚因为她拒酒变得凝重的气氛,在太女的号令下又恢复喧闹,只是这其中却夹杂了几道审视的目光。 趁着太女的关注度暂时转移,杨乐夭视线转向殿中,搜寻那几道视线的主人。 首先入眼的是一个儒雅女子,年纪稍长,见她看过去,并没有立即转开视线,反而是举起手中的酒杯,向她遥敬。 她愣了愣,许久才忆起,她便是自己初次去玉楼,唯一对自己友好微笑的那名年长女子。 没想到,她也是太女的人。 她回笑以对,端杯回敬,这才发现杯中茶已重新,而那名侍儿正端坐在自己旁边,低眉顺眼。 容不得想太多,她只能先回敬了对方,待茶入肚,那人自与旁人谈话饮酒去了,杨乐夭方正了正神,应对身边之人。 她挡了侍儿再茶的动作,“放在这边吧,我自己倒即可!” 那侍儿立马一股委屈模样,“爷可是嫌奴伺候的不好!” “不是,我只是喜亲力亲为,不习惯别人服侍!” 杨乐夭也知道这是睁眼说瞎话,不习惯人服侍,这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可也只能如此推。 “可是,今晚服侍爷就是我的任务,若是做的不好,我,我就...”那小侍渐渐哽咽,声音却并不大。 饶是如此,还是引起了某些上位者的注意。 太女虽与其他幕僚搭着话,却时时刻刻的关注着这边的动态,从杨乐夭首次抗拒侍儿的靠近,她就一脸兴味,等着看好戏。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她自己就从不拒绝美,甚至享受美带来的丰厚报酬。这殿内的众人,上到朝廷重臣,下到幕僚师爷,哪怕是最坚硬的将门子弟,也无人能拒绝美人儿带来的惑。 而这定远侯,端的是好定力,她已经知会过掌事嬷嬷,将最好的侍儿给她,没想到她还能如此镇静,倒叫她好看。 “这是怎么了?”太女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杨乐夭明显的觉到身边的侍儿身体抖的厉害。 由于太女的关心,殿中众人又将视线转移到杨乐夭这边。 杨乐夭心中哀叹,表面却镇定的挤出一丝笑容,“劳烦殿下关心,微臣只是茶喝多了,内急,方才正问这位小侍茅厕在哪个方向的!” “是吗?”太女明着向杨乐夭发问,眼神却是看向那小侍。 小侍声音颤抖,身子埋得更低,“是,是...” “那你便将侯爷领过去吧!” “是,殿下!”那小侍伏地行礼后,方弯将杨乐夭领了出去。 找借口解围的杨乐夭只好跟了出去,此时外面月清凉,天边闪烁着几颗小星,并不十分清晰。 那侍儿领着杨乐夭前去如厕,一路无语。 返回时,杨乐夭故意拖沓着步子,只不想再进大殿,那侍儿似看出她的想法,并不催促,脚下步子亦慢了下来。 但再慢,路总是有尽头,进去前,那小侍轻声说道,“刚刚谢谢爷了!” 杨乐夭转眼看向他,他并未有其他动作,在她身边摆了个请的姿势,若不是自己真切听到了,都怀疑是一时幻听了。 大厅中继续热闹喧嚣,并未因她突然进来而有丝毫影响,倒是她刚坐下,那两位地方官便端了酒杯过来。 “侯爷,当初多有得罪,我俩先干为敬!” “两位大人说哪里话,都是替陛下,替朝廷办事,两位大人倒是不要计较我当时的鲁莽才是!” 那两位先是一愣,倒没想到她会牵扯到陛下,可能在官场上混的如鱼得水的,也必不是泛泛之辈,愣神只是瞬间,两人又乐呵呵的异口同声,“好说,好说!” 双方一饮而尽,两位大人未作逗留,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杨乐夭看了太女一眼,发现她并未对此有多关注,遂重新坐下,那侍儿亦是在旁端坐,倒没敢像之前靠的那么近,她顿了顿,也没再赶他。 她今晚已经够突出了,这席上每个人都配了个侍儿,没道理她搞得特殊,算了,忍忍就过去了。 第36章 抉择 就算她将自己的存在一降再降,仍是避不了四处打量的目光,杨乐夭再稳坐泰山,也不免对几道肆无忌惮的视线有所反,皱眉寻了过去。 她反复审视,确定不认识,又或许只是她自己不认识。 看她看过去,其中两人不好意思的回避了视线,只有一人对她微笑举杯,她一愣,微笑回礼,却未端起茶杯。 那人也不甚在意,转身与另外两人细声相谈。 宴席渐渐接近尾声,殿中是醉酒玩乐的众人,文官还好一点,一些武官原形毕,将咸猪手伸向了身边的侍儿。 屋子尽是萎靡氛围,旁人一脸习以为常的模样,她的坐立不安倒有些格格不入。 似是看出她的窘迫,太女探了身子过来,“本酒有些上头,侯爷倒不如陪我出去散散酒气。” 杨乐夭心中一喜,面上仍是暗自镇定,“微臣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一前一后在众人的注目礼下离开大殿,似是早有安排,太女的几个贴身仆人跟的远远的,丝毫听不到他们谈话。 “侯爷觉得此地如何?”太女突然开口问道。 一直忐忑跟在身旁的杨乐夭倒没想到太女会问这样的问题,呆愣过后,连忙回答,“甚好!” 太女嘴角微掀,“本也觉得!” 太女看着平静的湖面,神情寡淡,“若本不是出生在皇家,倒宁愿觅这一方净土,平常过一生!” 杨乐夭未搭话,她也不知怎么回,每个人生下来就有自己的责任,底层百姓为生活劳苦奔波,何尝就不羡慕侯门将相的锦衣玉食。 太女也没希望她能给她出回答,毕竟,她是这天下最没资格做梦的人,从她出生的那天起,她就注定为这天下,为这江山,为这皇位而活。 “本自幼被封太女,时刻谨记母皇教导,兢兢业业,尽心国事,不能说所有事都办的尽善尽美,但却也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可她龙蔓凭什么,她凭什么也想跟我争这天下,她不过是个侍生的野种,她也配...” 看太女越说越离谱,杨乐夭断然出声,“太女...” 此处虽是太女的隐秘之所,但这世界上向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太女的醉话若是传了出去,她固然不会有事,自己这条小命就不一定了。 或是知道自己的言辞有失,太女也未再继续,只是随意找了个台阶坐下,示意她坐在旁边。 “你坐下吧,本仰头跟你说话也不方便!” 听闻此言,杨乐夭只能蹲坐在旁边,远处的几人见此,忙的跪下。 “杨乐夭,你和你母亲一样,都是个狐狸,装作事事不关心,其实都是要明哲保身。”太女瞧着杨乐夭,眼神坚定,“本答应你,将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动杨家基,杨家尽可享百年荣华。” 杨乐夭愣住,眼前之人确实善于抓住人心,她不想参与皇权之争是真,可她更不想有兔死狗烹的下场。 权利之争向来不折手段,肮脏丑恶,历代皇帝登基,最忌讳的就是记得她这段不堪历史的谋臣,她可不想杨家几代打下来的基业毁于她手。 长久等不到她的回话,太女脸有丝难看,“本从不强人所难,为你,本已是破例,本想要你为我办事,此话本亦不会再说第三遍。” “本给你时间好好考虑,只是记住,这时间,本不会给太久!” 话已至此,太女摆出一副送客姿态,远处跪着的侍接到指示,忙的小跑步过来。 “侯爷,请!” 杨乐夭没想到她会如此轻易放过自己,心中震惊,不过对方言尽于此,此时多说无益,她只能起身告辞。 “今多谢殿下设宴款待,微臣告辞!” 太女点头回应,眼神仍是盯着水波微的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杨乐夭等了会儿,行了个礼,转身离开,刚走两步,背后却传来了太女的声音。 “杨侯若真不想替本办事,此次赈灾沿途又是何意?” 杨乐夭转过来看着太女,两人心知肚明太女所说何事,或许是她当时心中已有抉择,或许她从来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她能依靠的只有眼前之人。 看她眼神从茫然到坚定,太女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侯爷看来心思已定,早些回去吧,母皇的赏赐想必明就到侯府了!” “告辞!” 如此被人看透内心,杨乐夭顿觉难堪,重新行了礼,转身离开。 直到上了船,离得远远的,已经瞧不见了湖中小楼,杨乐夭仍觉得有一股视线胶着在身上,心中一时骨悚然。 “殿下,我还是瞧不出这杨乐夭有什么不一样的,和以前一样懦弱,胆小怕事,真不知殿下为何非要她!” “清儿,不得无礼!” “无碍!” 太女笑看从暗处走出来的三人,正是刚刚被杨乐夭抓住视线的三人。 “子濯,怕不是子清如此想,你也想不通吧!” 没想到太女会有如此一问,萧子濯愣住,随即拱手笑道,“子濯确实未能参透殿下深意。” “哈哈,你们啊!”太女微笑摇头,“你们大概猜测,本是对她的秘密兴趣,想从她口中知道老四的软肋是不是!” 看三人未曾回答,太女知道猜对了。 “你们蹲下,本不喜仰头说话!”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