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时,正为店名一事而愁眉不展的林玫拍案而起,遂取其中“两生花”三字。林玫倒不曾在哪本书上读过这么一句诗词,便向秦秦探问是出自哪个古人的手笔。 “不是古人,是我一朋友少年时的拙笔。” 林玫“哦”了一声,戏谑道:“连拙作都记得这么深刻,看样子这情可不一般哦!你也别藏着掖着了,哪天可得给我引荐引荐,让我见识见识是怎样一个才子……” 秦秦愣了愣,尴尬地笑:“一定,一定,等时机成了一定。” 白驹过隙,秦秦口中的那个时机始终未来成。接连数月,林玫亦在她的两生花店中里里外外忙碌地穿梭着,早无暇他顾秦秦口中的时机到底是在哪天了。 年末将至。 林玫怎么也不会料到就在这十二月底,她在自己的花店再遇宋朝。 世界说大也大,说小却也实在小得可怜。那店中无事,林玫难得空闲,适时宋朝穿了件梨花白的衫徐徐走进了店。 林玫着刺眼的光芒,看不大清楚,“光——”,话未说全,她便怔住了,盯着近前这个衣冠楚楚的顾客,久久失神。 最终还是宋朝打破僵局,齿如编贝:“好巧。” “的确是巧得很。”林玫笑答。 宋朝问:“这是你的店铺?” 林玫点点头,莞尔道:“你看看吧,想买什么花,我给你挑一挑。” “红玫瑰。” 林玫听了,便蹲下身子在各的花丛中挑花,挑花时嘴里无心冒出一句平里向客人推售时的那套说辞:“这玫瑰花呀最适合送给恋人了。”说着,又起身将大捧的玫瑰递给宋朝,清了清嗓子,道:“这束玫瑰就算是我送给你的。” 冬寒凉,十二月的光照耀在宋朝的身上,熠熠生辉,散发着和几月以前断桥上一般无二的光亮。 宋朝的勾了勾。 林玫甫恍然醒悟他是曲解了自己,忙不迭地解释:“不是那个意思……上回你帮我指路,我很,我的意思是这个花我就不收你的钱了……” 宋朝的依然微微翘起,眉目一派温澜如水:“我懂你的意思。”光晕离下,他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道:“还有些要事需要处理,我先走了。” 林玫“嗯”了一声。 走到门口,宋朝蓦然想起些什么,又回过头来:“上回那幅画早已完工了,个空去我画室一趟,把它取走。”话罢,疾影如风,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人山人海。 林玫兀自站在凛冽的寒风里,不想起几个月前那个暮四合的夜晚,微弱的萤火下,宋朝卷起才画了个大致轮廓的肖像,说,画还未完成,过些天你到十字街32号去取,我的画室就在那儿,我等你。 那幅画像,林玫始终没有去取。 夜深人静,林玫常会站在高高的台上,冷风拂面,吹得她灵台清明。也只有在猎猎的寒风中,麻痹神经的她想起宋朝那翩翩模样的时候才不会到心痛。 这,是她的秘密。甚至于,她连秦秦都没有过这点,她想起宋朝的时候,居然会是一种心痛的觉。 所以,面对这个看似与她并无过大集的男人,明知他将会是一朵叫她为之沉沦与疯狂的罂粟,她就更应该早早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想及此,林玫灌下一大口红酒。一杯接着一杯,屡试不,蓦然,酒杯便被生生夺走了,林玫愕然地回过头,一看原来是秦秦。 “都是最近咖啡馆里碎事繁多,把你照顾得太少,连你从什么时候学会了喝酒都没有注意到。”秦秦嗔她。 醉意浮上心头,林玫眼神茫,在她瞳仁中所投映出的秦秦,风华而绝代。林玫借着酒意,忽而问她:“你干嘛要对我这么好?” 这疑惑,林玫很早就想问了,几乎可以追溯到她结束植物人生涯的那天。 秦秦怔了会儿,置若罔闻地点燃一烟,刁在指间,在黑夜之中忽明忽暗。半晌答:“喝酒伤身……” “烟更伤身……”林玫瞪大了眼。 秦秦了一口,再缓缓吐出,扯着面皮自嘲道:“我不像你,我都习惯了,你不要学我。” 出奇的是林玫的心里没有丝毫波澜。有时候,林玫都快要滑稽地怀疑她的心是不是自己的,不然为何总要在她不想痛苦的时候痛苦,想痛苦的时候却不能痛苦呢? 天知道那一瞬的林玫是多么痛苦,多么想要把秦秦的三千烦恼丝给咔嚓一刀剪断。只是,林玫本能的知道,秦秦不愿把她的三千烦恼丝给她,秦秦只愿意一人承担着那痛苦与沧桑的折磨。 林玫数着星星,一颗一颗。 数着数着,她又猛地灌酒,直到人事不省才肯罢休。在她将将就要人事不省的时候,秦秦似乎是在她耳边说了句让她捉摸不透的话。醒酒之后,林玫却死活也记不起秦秦到底讲的什么,尽管她深深觉得那是句至关重要的话,她很懊悔,酒啊果然是个坏东西。 事实上,怪不得酒。只是秦秦说的太小声。 “你变了,变了太多。”秦秦的那句原话是这么说的。 后来经过一番周折,秦秦好容易才把昏厥的林玫扶上,安顿妥当。出于担心,那晚,她睡在了林玫的屋子里。一夜无眠,辗转反侧,秦秦打开室内电视机,屏幕上正放着的是两年前热映的一部法国情电影,很罗曼蒂克。 秦秦依稀记得,两年前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电影院里,手里拿着两张电影票,他的男朋友了约。 她小心翼翼地翻开一本白封皮的书,赫然显出一张相片。相片上面是两个少年的人像,一女一男,一个是林玫,一个是…… “徐臻……” 沉沉黑幕里的秦秦慌地抬起头,看到仍旧睡姿安详的林玫。她松了口气,原来只是林玫梦魇了而已。 没有一个人知道,秦秦的眼眸带着凉凉的润,仿佛是深秋时的凌晨。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