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下去用了差不多一分钟,但上浮只要十几秒。 世华的速度本可以更快,但她听说从深水上浮不能太快,人类受不了。 刚才在海底割绳子的时候,世华注意到海底还有好几块类似的绑着绳子的石头,被暗吹动着,像招魂幡一样不停地摇摆。 还好,她没看见尸骨,大概都已经被鱼群肢解然后被暗卷走了吧。 哗啦! 世华拉着梅浮出了海面,远处那艘小船甚至还没来得及靠岸。 j2,也就是绰号老的高寿母鲸恰在此时用身体挡住了她和梅,在它和鲸群的掩护下,世华拉着梅游向海岬的背面。 张子安已经爬下海岬,正在岸边等着。 梅被世华推向他,而他则用最快的速度把失去意识的梅拖上沙滩,然后给她按膛,做心肺复苏。 由于窒息外加海水寒冷,梅的脸已经发青,除了体温尚存之外,几乎失去了一切生命体征。 灵们全都屏气凝神地看着,只有法推为了这个即将逝去的鲜活生命而闭目向神祈祷。 时间一秒一秒地逝,就在灵们暗暗摇头,认为回天乏术的时候,不知道是心肺复苏起了作用还是祈祷起了作用,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把肺和气管里的浑浊海水不停地往外咳,身体绷得像一张弓。 张子安也松了一口气,在梅恢复意识之前,让世华先去海里藏起来,否则她睁眼看到一条美人鱼,八成还以为自己身在天国。 第1587章 委曲求全 咳嗽只是出于身体的本能,其实梅还没有完全恢复意识,她的眼睛明明睁着,眼前却漆黑一片,大脑里剧烈疼痛,像是有一钢针在里面搅拌。 她的肺排斥作为异物的海水,而肺泡又饥渴地向气管索取氧气,于是她边咳边,又又咳,两种截然相反的生理反应令她痛苦不堪。 等将肺里和气管里的海水全咳出来,大脑开始恢复供氧,她眼前的黑暗才逐渐消退,就如同涂了墨汁的眼镜从中间向四周抹干净。 她看到了张子安。 还没清醒的大脑突然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上帝原来是黄皮肤? “你还好吗?还有哪里受伤了?” 当她咳水的时候,张子安已经略检视过她的身体,除了因营养不良而有些瘦骨嶙峋之外,她的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不过包括眼角在内好几处可见的皮肤有皮下青紫,疑似遭受过殴打。 她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布衣服,去古装电视剧片场都不用换衣服就能完美扮演中世纪贫民的那种,脚上是一双破运动鞋。 梅愣愣地盯了他几秒,这时才有力气稍微转头看看周围,第一眼就看到了蹲在旁边的法推。 梅经常进行户外运动,不是菜鸟新手,对野生动物有一定的了解,她看到法推的样子吓了一跳,这不是吗? 她颤抖着连滚带爬往后退,想从法推面前逃离。 “别害怕。”张子安赶紧按住她的肩膀,“它不会伤害你。” “不,你不明白,这是一条啊!”梅沙哑地叫道。 “不,你误会了,这其实……是一条狗,嗯,一条阿拉斯加,只是长得比较像而已,之前好多人也像你一样吓了一跳。”张子安解释道。 梅愣住了,她当然希望这个男人说的是真的,但之前数里受到的迫害,令她对所有陌生人都怀抱着深深的戒心,不敢相信任何人。 汪!汪汪! 张子安正琢磨怎么安她,却听见法推汪汪地学了两声狗叫,学得惟妙惟肖。 法推不仅学了狗叫,为了让她不再害怕,还趴在地上表示自己没有威胁。 “真……真的是狗?” 狗叫声令梅打消了大半疑虑,也不那么害怕了。 “呃……确实是狗。” 张子安很佩服法推的牺牲神,刚才它还跟世华较真自己是不是狗,但现在它为了让这名惊恐不安的少女安心,委屈求全愿意装成狗……若是换了其他灵,头可断血可,也不可能有损尊严地去冒充另一种动物。 梅松了口气,“这是哪里?我不是在天堂吧?” “不,天堂的房地产市场估计很紧俏,没这么多荒地……我的意思是说,这里当然不是天堂,就在你被抛进海里的不远处。”他答道。 他的话令她回忆起刚才被抛进海里的过程,凶手狰狞的面孔历历在目,她的心脏再次被极度的恐惧所攫取,脸瞬间失去所剩不多的血。 “不用害怕,那些人已经走了。”张子安说道,“这里很安全。” “不!你不清楚!没有安全的地方!咱们必须赶紧逃出去!否则会被他们再抓回去!被抓回那个地狱!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 梅过去几天遭受的折磨已经给她留下了浓重的心理影,她紧紧抓住张子安的胳膊,像一只受惊的小兽般颤抖。 张子安想说我理解你的受,但是这话纯属站着说话不疼,不亲身经历过她的痛苦,无法理解她的受。 他只能反复强调道:“放心吧,我会把你安全地带出森林,你会回到家跟你母亲团聚,我保证。” 他的安起了一些作用,梅从惊恐中稍微镇静了一点儿,不过她仔细咀嚼他的话,心里又产生了惊弓之鸟般的怀疑——他为什么偏偏提到她的母亲? “你……你是徒步者?”她上下打量张子安的装束。 “算是吧……你叫梅是吗?我是中国人,来美国游玩,在红木森林边上遇到了你的母亲,她拜托我来找你。” 张子安拿出手机,他考虑到遇到梅时可能无法取信于她的情况,于是在林中木屋里请她母亲给她录了一段视频,此时当面给她播放。 看到母亲悉的面容和声音,梅一下子哽咽了。 米勒太太在视频里倾吐了对梅的思念,听得梅肝肠寸断,捂着嘴泣不成声。米勒太太相信梅一定还活着,让梅相信这个中国年轻人,也相信他会把她平安带出森林。 梅对张子安的戒心完全消失了,她恨不得一步就离开森林,扑到母亲的怀里痛哭一场,把所有的委屈全都哭出来。 放完视频,张子安拍拍她的肩膀,什么话也没说,给她足够的时间,等她自己平静下来。 “你叫杰夫是吗?我要谢谢你,谢谢你冒着危险来森林里找我,谢谢你救了我,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谢谢!” 半响之后,好不容易止住泪水的梅抹着哭红的眼睛道谢,苍白的言语无法传达她心中的之情。 海水冰冷,上了岸之后被海风一吹,她瑟缩起身体,冻得直打哆嗦。 “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咱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一下,我也要顺便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刚才拍她肩膀的时候,张子安觉到她的肩头冷得像冰一样,知道她浸在海水里的时间有些长,再加上营养不良和惊吓,有出现低体温症的危险。 他也想绅士风度地解下外衣替她披上,但他的冲锋衣刚才也扔进了水里,现在还漉漉的,只能从背包里找出一条毯让她围住身体。 考虑到梅此时的糟糕状况,不适合马上就长途跋涉离开森林,否则她可能会死在路上,他的物资不够两个人用,而且他的任务也还没完成,暂时不能离开森林。 附近能够暂时落脚的地方,张子安只能想到那个荒弃的印第安人村落。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再次借住那里,还好他保持了那间房子的完整。 第1588章 回忆的勇气 梅被张子安扶着站起来,她不知道附近哪里有地方可以安顿,但既然她母亲让她相信这个中国人,那她就选择相信,再说她的脑子快爆炸了,也无法多作思考了。 披上毯之后,她稍微暖和了,这时才注意到旁边的灵们。 “呀!” 她比刚才看见法推时还要惊恐,尖叫出声的同时连连后退,直到撞上了张子安。 “怎么了?你在害怕什么?” 他扶着她问道,但是他没看到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猫……猫……” 她颤抖地指着菲娜、星海、老茶、弗拉基米尔和雪狮子它们。 “猫怎么了?”他又问。 梅定了定神,察觉到这些猫似乎跟她遇到的那些恶而诡异的猫不一样,这几只猫看起来都很正常,就像平时那些乖巧可的猫咪。 “不……没什么……”她惊魂未定地回头看了看,担心自己那一声惊叫引起坏人的注意,催促道:“咱们先离开这里吧。” 张子安把背包暂时留在原地,搀扶着她原路返回,虽然她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在他身上,但骨瘦如柴的她其实不比背包重多少。 她一步三回头,生怕那些坏人从后面追上来,其实她的担心完全多余,那些刽子手绝不会想到有人被扔进海里后还能生还。 直接转过一个弯,怪石嶙峋的海岬从身后消失,她才多少放松下来。 “这些猫,还有狗、猴子、鹦鹉……还有猫头鹰,都是你带来的?” 紧张的心情还未消失,她就好奇而惊讶地问道。 她知道有人在森林徒步时会带上自己的宠物,主要是狗,又可以解闷又可以起到警卫作用,但带着这么多只宠物一起徒步的事情……她还真没听说过。 “不完全是,有些是在森林里捡到的,比如那只猫头鹰,它翅膀受伤了,无法自己觅食,所以我照顾了它一阵儿,现在它的伤势已经好了,随时可以飞走。”他解释道,“至于其他宠物……主要是我把它们留在家里不放心,所以干脆都带上了。” 梅信以为真地点点头,她知道有些人是非常喜宠物的,简直一刻都离不开,也许他就是这样的人吧……至少,喜宠物而且养了这么多宠物的人,应该不会是坏人。 不过,他又想起在魔窟里遇到的那些诡异而恶的猫,那些猫又是谁养的呢? 同样的路走过一遍,张子安就有经验了,可以避开烂路可以抄近路,所以没用太多时间就返回了荒村。 法推怕群惊吓到梅,在她还未恢复意识的时候就让它们自行去觅食,之后它们会循着气味找过来。 梅看到这座隐藏于森林深处的荒村更惊讶了,因为这几间房子非常隐蔽,很难想象在森林中徒步时能恰好发现这里。 张子安也没多做解释,扶着她走到那间唯一完整的房子前,从石头下面取出钥匙,把她扶进次卧,让她在上坐下。 卧室的衣柜里还有房主人遗留的衣物,虽然大小尺寸肯定不合适,但起码比她这身衣不遮体而且还透的布衣服强得多。 他给她找出一些衣物,然后退出房间,关上卧室门,让她可以自己换衣服。 过了一会儿,她在屋里喊了一声,表示自己换好衣服了,张子安再次进屋,看到她不仅换好了衣服,整个人都蜷缩进被子里。 他本打算问她一些事,但看她这样子,还是先让她休息一下,自己出门捡木柴烧水,然后用带着的茶包泡了一壶热茶给她端进卧室。 相比于在森林里风餐宿,灵们也更喜舒适的房间,乐得安逸。 “谢谢。” 梅撑着坐起来,勉强打起神,接过热茶。 “小心,烫。” 张子安拉了把椅子坐在边,自己也捧着一杯茶。 “真不知道要如何谢你,实在欠你太多了。”她苦笑着小口抿着热茶,身体由内而外地暖和起来。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