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调骤然提高,声嘶力竭地宣心中的愤怒,她已经如此委屈求全,他却还如此不识好歹! “放下你的成见吧!为什么你一定要固执地认为现实世界更好?难道你忘了在现实世界里受的那些歧视、迫、不公和黑暗?还是说你以为梦境很短暂,因为你怕死,怕现实中的身体死亡?”她大声质问道。 “梦境与现实世界的时间速不同,虽然现实中你的身体也许只能撑十几天,但这十几天足够你做上百年的梦了!梦里的每一天都会无比充实,每一天都会无比幸福,每一天都会令你记忆犹新且回味悠长……梦里你可以成为现实中无法想象的成功人士,踏遍世界的每个角落,看遍世界的每处风景,所有人都会对你微笑示好,整个世界都会对你青眼相加,这是任何小说、电影、电视剧的主角都不曾拥有的礼遇!” 她稍微冷静下来,平稳呼,冷笑着说道:“而现实世界呢?人生百年,也不过是一场虚空大梦,韶华白首,只在转瞬之间!现实百味,甜只占其一,剩下的九十九都是遗憾、懊恼、酸楚、空虚、痛苦、愤怒、纠结、后悔……这样的人生,难道值得你去苦苦追寻?别说什么为了体验完整的人生,人生在世,谁是为了体验痛苦才活着的?!” 她一口气发完心中郁积已久的话,脸因为动而染上层层红晕,心之间却也畅快了不少。 是啊,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一定是傻瓜。 同样是体验百年的人生…… 一侧是父母在堂、红袖香、儿女双全、百病不侵、心想事成,在垂垂老矣之际了无遗憾地微笑瞑目; 另一侧是付出往往无法得到回报,信任却可能遭到背叛、努力拼搏却处处碰壁、刚刚摸到成功的门槛就身染重疾,出师未捷而身先死…… 只有傻瓜才会选择后者! 张子安默默地听着,没有打断她的话,也没有反驳,因为她的话完全正确,无从反驳。 他毫不怀疑她能实现承诺,只要点头,她可以给予他言语无法描述的美妙人生,度过梦幻般的百年,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所以,我再问你一次,最后一次,你选择什么——瑰丽多彩的梦境,抑或苦难织的现实?”她怀信心地质问道。 张子安长吁一口气,“我真希望能早点儿遇到你……” “什么意思?别打哑谜!”她心中一动。 “如果在现实中,我刚返回滨海市的时候遇到你,我肯定义无反顾的选择前者,哪怕明知是梦也好,能够拥有充幸福的人生百年,是不是梦又有什么关系?”他轻轻地笑了,思绪回到去年的秋天。 “但是,现在的我,只能选择后者了。”他遗憾地说道。 “为什么?”她难以置信,莫非他真是个大愚若智的傻瓜? 他侧头,先是扫视着灵们,继而视线又移向宠物店门口的小女孩和宅女,以及两个高谈阔论的男子大学生。 “因为在现实中,大家在为我担心,如果我就这样沉睡不醒,又有很多人会为我伤心,我怎么能抛下他们而独自得到幸福呢?” 灵们,所有的灵们,无论是有形还是无形,陡然睁大了眼睛,眼眸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情! 第1411章 安知不是梦中身 张子安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他提醒过飞玛斯,能够控制梦境走向的清明梦很容易令人乐不思蜀,最终变得对现实失望,生活的意义只剩下醉心于练习对梦境的控制。 但是,清明梦跟蝶梦相比,无异于小区幼儿园与世界顶级大学的差别。 清明梦是普通人的梦,睡够了再不舍也会醒来。 身在清明梦中的自己可以意识到这是梦,或者说必须意识到这是梦,才会产生主动控制梦境走向的意志,虽然,但很累,而且做的梦并不连续。 蝶梦完美解决了清明梦的一切缺点,只要想睡,可以一直睡到身体死亡为止,而且梦境彩纷呈,与现实无异。 如果是孤家寡人一个,在蝶梦中过完一生其实是无比幸福的,每天过着没有烦恼、没有忧伤、没有痛苦、诸事顺心、不用工作、钱却越花越多的生活。 即使意识到这是一场梦,张子安依然动摇过,正常人都会动摇的,他也数次产生过抛下现实中的一切烦恼,就这样睡下去的冲动。 身体在现实中死亡又能怎样? 在梦中已经过完了美好而充实的百年啊!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但他已经不是孤家寡人了,尽管还是没有女朋友,但有一大群伙伴和朋友聚集在他的周围,如果他只追求自己的幸福,而让他们陷入伤心、难过和自责之中,甚至留下一辈子的影,那就太自私了。 所以很遗憾,他还是只能选择回到现实。 现实中也许充了挫折、失败、不公与黑暗,但只要能克制自己的望,生活也可以过得有滋有味,也可以过得很快乐。 最重要的是——梦境虽然美好,却没有灵们。 “哎呀!” 张子安脸孔扭曲,大声呼痛,因为他的小腿被谁狠狠地挠了一下,都挠出血了。 金猫冷冰冰地收回爪子,警告般地盯着他。 曾经有人抛下它独自陷入沉眠,它不想再经历一遍同样的事,这一爪子就是告诉他——想都别想! 他呲牙咧嘴,为什么梦中还要把疼痛模拟得这么真?还好不是现实,否则腿上又要多一道疤,夏天来了,正是展美()腿的时候……明明可以梦醒之后用嘴说的,它却偏偏选择动爪子。 蓝猫紧紧握住右爪,它也想来一个没有剥削、没有迫的理想世界,但这样的世界只能靠自己双爪来创造,而不是等待别人施舍,更不可能靠做梦得到。 哑女把墨绿的帽檐低,遮掩红红的眼角,她的嘴无声地一张一合,像是明白了为什么植物人桥段总是韩剧的经典剧情。 “嘎嘎!嘎嘎!王の男人!”灰鹦鹉扑腾着翅膀在狭小的笼子里不断地翻跟斗,折腾得羽飞头晕脑也乐此不疲——张子安竟然拒绝了这么漂亮的女人,说明他……更喜男人吧! 小猴子手里的树枝垂在地上胡划动,一想到自己将来要将这段剧情展现到读者面前,它就动不已。 茶猫眯起眼睛望着他,为他的成长和成而老怀大。 白云虽然仍凝固不动,颜却似乎变得更灰了,像是下雨前的征兆。 张子安把弯得更低,着小腿上的抓伤,他本来是想催促灵们离开梦境之后才跟庄晓蝶袒心声,但它们固执地留在这里,反倒令他很不好意思。 这时,他觉自己的手背好像被茸茸的东西扫了一下,低头看去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有。 其他灵们都没有换位置,那么是谁扫过了他的手呢? 他侧头望向另一侧,在手边不远的位置,一只黑白小猫甩着尾巴蹲坐在那里,眼眸里的畏缩和恐惧已经几乎消失不见。 庄晓蝶呆呆地伫立在原地,她很不甘心,但接受了自己的失败——从听到他那句话时,她就明白了,再多说什么也是徒劳。 这不是她的能力问题,而是她选择了一个错误的对手。 尽管如此,她却并不后悔。 “真是一场彩的梦。”她说道。 风已经凝固了,但她彩袖长裙却无风自动,一开始只是微微起伏地抖动,然后越来越剧烈。 张子安和灵们的视线全集中她身上,瞪大眼睛注视着这难以置信的一幕。 一大团各各样的蝴蝶从她的彩袖里翩然起飞……不对,是她的彩袖本身化为了蝴蝶! 不止是彩袖,她华丽的汉服竟然是无数只蝴蝶贴在她的身体上,此时正在集体起飞! 蝶渐人眼! 无数只蝴蝶以她为中心,像暴风雪般四散,而离她最近的张子安首当其冲,被扑面而来的蝴蝶得睁不开眼睛,飘飘洒洒的鳞粉像是平地腾起彩的雾霾,他只得用手和胳膊遮挡住头脸,并且屏住呼。 他无法直视前方,但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用眯起眼睛看向旁侧。 蝴蝶们起飞又降落,落到什么东西上,什么东西就恢复了原。 草木、水、墙壁、橱窗、汽车、行人、天空……灰蒙蒙的世界像是正在被一位鬼斧神工的画师准地上。 “你可以回去了,但是你怎么知道,你回去的,不会是另一个梦中之梦呢?”庄晓蝶的声音突然从他的耳畔响起,近在咫尺,呼可闻,充了惑。 张子安悚然一惊。 然后他睁开了眼睛,身都是冷汗。 彩斑斓的世界消失了,单调的天花板占据了他的主要视野。 他觉得口很沉,像是被什么东西住了,几乎快不过气来,于是移目下视…… 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第一眼见到的竟然是雪狮子。 雪狮子蹲坐在他的口,津津有味地舔着爪子,爪尖上似乎沾有未知的红体。 见他醒来,雪狮子用格外温柔的目光打量着他,语气也格外温柔,温柔得令他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进入了另一个梦中之梦。 它说道:“你醒了,手术很成功,你已经是个女孩子啦!” 卧槽! 张子安立刻就后悔了! 庄晓蝶,你在哪里?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我还想继续睡行不行? 第1412章 梦醒时分 被这只吃了睡睡了吃的雪狮子在腹上,不做噩梦才怪! 张子安急于知道自己还是不是个男人,挥手把它赶下,赶紧往下面一摸——还好,零件都是齐全的。 他浑身无力地瘫在上,被它吓出了一身冷汗。 “呸呸呸!老娘本想给你净身的,但一想你这臭男人已经好几天没洗澡了,臭得要命,为免脏了老娘的爪子,还是暂时让你再当几天男人!”雪狮子哼哼唧唧地跑开。 “陛下!您醒了,奴家想死您了!天气太热,奴家给您舔降温吧!”见到菲娜醒来,雪狮子立刻换了另一副嘴脸。 张子安想坐起来,但可能是躺得太久了,全身像散了架一样,就算跑次马拉松恐怕都没这么累。 而且……肚子咕噜咕噜地抗议,口渴得嘴都干裂了口子。 他勉强从上爬起来,看到室内的灵们正在陆续从睡眠中醒来。 它们没有睡在自己惯常的睡眠位置,而是聚集在单人的附近。 看样子,除了雪狮子之外,其他灵全都进入了沉眠,不过让雪狮子留在外面照顾,它肯定是出工不出力,整天想着怎么把他给阉了…… “本饿了。” 他深一口气,正想对大家发表一番慨和谢,就被菲娜莫得情的冰冷话语打断了。 菲娜并不是阐述饥饿这个事实,而是点明饥饿的它脾气不好,如果他够聪明,就应该省省废话,立刻去准备食物。 不仅是它,老茶和飞玛斯的肚子也都饿瘪了。 “子安,不瞒你说,老朽确实有几分饿了……”老茶苦笑道。 飞玛斯也不讲究了,径自跑到楼下去找点狗粮先充饥——其实它偷偷尝过狗粮,味道还真的不错。 “呜~洗澡水都发臭了!长绿藻了!好恶心!”浴室里传来世华的悲鸣。 “嘎嘎!”理查德无奈地摊开翅膀,一股恶臭从它的下涌出,“本大爷一时不备,睡觉前多吃了几口……” “我靠!”张子安恶心得用巾把它连头带股包起来,顺手扔进了自动开闭的垃圾桶。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