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明明是你不行! 坐在轮椅上居然还敢笑话她? 陆湘再次悔恨起自己的心软。明明赵斐的母妃是个很温柔的女子,怎么生出他这样的孽障来! 从前陆湘还觉得老天爷对赵斐不公,如今当真觉得老天爷对他还是仁慈了些,怎么不把他那舌头收了去! 陆湘深深了几口气,等到气没有声音了方才松懈下来。 “姑姑,你看那边。”赵斐似不知陆湘的不悦,语带轻松道。 陆湘本来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再理他,可又忍不住顺着他的声音看过去,顿时心中一动。 这个时节是雁池一年最美的时候,湖中荷花竞相盛放。 今夜正值月圆,月光倾泻而下,白里看起来纤尘不染的荷花,此时笼上一层薄纱,更显仙气。 陆湘看着眼前的美景,忽然就想起了一些往事。 “咳咳。”赵斐又咳了起来。 陆湘闻声,回过神,心下还为先前的事恼着他,听着咳嗽声不耐烦,想刺他几句却听着他咳个没完。 “六爷。”陆湘忙上前替他拍背。 这回他咳得极为厉害,绝美的脸庞甚至显出了青筋。 陆湘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凉的很,陆湘忙解了身上的披风,搭在他身上。 等到赵斐似乎一丝力气都没有了,这次来势汹汹的咳嗽方才止住。 见他缓过来了,陆湘不由分说,推着轮椅便往长禧去了。 赵斐难得地没有反对。 车轱辘咯吱咯吱地响着,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陈锦一直等着长禧门口,远远见陆湘推着赵斐回来了,一溜小跑上来接过轮椅。 赵斐忽然道:“姑姑,方才在湖边,你一句话不说,在想什么?” “难得见到美景,脑子一下就空了,什么都没想。”陆湘朝着赵斐福了一福,“夜深了,爷早些安置吧。” 不等赵斐回话,陆湘又对陈锦道:“六爷方才咳得厉害,你瞧瞧要不要传太医。” 说罢,便匆匆转身离开了。 “回吧。”赵斐道。 陈锦看了一眼赵斐身上搭着的锦缎斗篷,默默将赵斐推回了长禧。 赵斐的咳嗽都有,有时厉害有时缓和,常都是不请太医的。 陈锦把赵斐推到榻前,扶着他从轮椅下挪到榻上,这才走到博古架上找出一个银瓶,从瓶子里头倒了一勺黑黑的药水出来。 这药水味道极浓,陈锦还没凑近,赵斐就皱了眉。 “爷。”陈锦将银勺怼到赵斐边。 赵斐捏着鼻子,磨蹭许久终于张了嘴。 陈锦飞快地放下勺子,又从博古架上拿了一罐子饯碰到赵斐跟前。 “哄小孩的东西,拿开。”赵斐不耐烦道。 陈锦咧嘴一笑,收起了饯,见赵斐身上仍搭着陆湘的斗篷,想说点什么,又不太敢。 这斗篷是合杭绸的,上头绣着折纸花蝶纹,看着温柔娴雅,很贴陆湘素的气质。 “爷,这斗篷要送去敬事房么?” “拿下去洗了吧。” 没说送不送,陈锦觉得应该送回去,但赵斐没说,他不敢擅自揣测,只得领了命,取了斗篷出去。 第24章 陆湘踏实过了三,盼夏就回敬事房传话了。 “姑姑,主子说姑姑要的东西到了,得空了便可过去瞧瞧。” 盼夏垂眸站着,一袭水绿的装,脸上的妆容素净,一脸恭谨的模样,与从前在陆湘面前轻松自在的模样完全不同。 “我知道了。这两敬事房里事情多,怕是过不去,还请六爷担待一点。” “是。”盼夏点了头,显是要告退。 陆湘见她这般模样,开口留她:“难得回来,若是不着急,多玩一会儿再走。小顺子他们都挂念你呢。” 盼夏柔声道:“姑姑这边忙碌,怕耽搁正事。” 看着仍是很柔顺的模样,但觉跟从前完全不一样,她一直避着陆湘的目光,总觉得心里藏着事。 “在长禧当差,可还顺当?”陆湘又问。 “一切顺当。”盼夏答得简单。 陆湘听出她不乐意多说,终于忍不住道:“盼夏,我总觉得你变了。从前有什么事,你可从不瞒我。” 盼夏闻言,抿一笑:“是姑姑多心了,长禧跟敬事房不一样,主子不喜奴婢们多嘴,我时刻记着这规矩,如今也习惯少说几句了。初时的确不太自在,如今倒真没什么,说太多多余的话,着实累得慌。” “也罢,反正你记着,若遇到难办的事,一定要来告诉我。” “我记下了。”盼夏笑着点头,鼻子却有些酸。 真的可以什么都说吗? 难道她能告诉姑姑,那夜她侍寝的人本不是六爷么? 她不能。 “姑姑。”玉漱在外头叩门。 “进来吧。” 玉漱推门进屋,见到盼夏微微颔首,又转向陆湘:“姑姑,掖庭局陈姑姑传话,说他们那边都准备好了,请姑姑过去考核。” 掖庭局这批女季进,已经学习了好几个月,再过十几,就是各各处挑人的大考。敬事房身为独立于内廷十二监、四司、八局之外的衙门,自然有优先挑人的便利。 “姑姑果真在忙,我先回长禧了。”盼夏识趣地起身告辞。 挑人的事不着急,陆湘其实还想跟盼夏多说几句,但见她走得那样快,显然是不想多留,只得作罢。 “走吧,去掖庭局。你去班房把该备的东西都拿来。” “方才已经把东西备好了,姑姑要不要瞧瞧有没有什么疏漏。” “不必了。” 玉漱来敬事房时尚浅,但她八面玲珑细致周全,如今竟做得比盼夏雪瑶还要好了。 陆湘略微收拾了一下,径直往掖庭局去了。 到达的时候时间刚好。 掖庭局的陈姑姑跟陆湘是同年进的,当年一起在掖庭里学习过,如今都是里的掌事大女,见面自是亲切。 “做吧,既是你来,我倒省了舌,只管叫人过来就成。” “把人带过来吧。” 陈姑姑道:“早上坤宁来了旨意,说北苑长禧要十个女,叫姑姑一并挑了。” 依照惯例,皇子的中一向是十个太监、十个女伺候,赵斐素喜清净,里只留了十个太监,女一直缺着。 “六爷不是不喜用女吗?”陆湘不动声地问。 “主子的心思谁知道呢?”陈姑姑脸上含笑道,“许是你派去的司寝女太得力,六爷用着意。” 意吗? 先前瞅着盼夏的模样,并不像是主子对她多意的样子。 更何况,她是主子是赵斐。 若是赵谟,或许会对雪瑶意,赵斐……只怕全天下都找不出一个能令他意的。 “陆姑姑?”陈姑姑见陆湘走了神,出声喊道。 陆湘这才回过神,“喊过来吧。” 很快便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走了过来。 今为着考核,陈姑姑特意腾了一间屋子出来。陆湘和陈姑姑坐在正堂上,玉漱和另一个女坐在旁边的书案上记录。 那小女第一次见到这阵仗,虽然竭力保持着平和,但看得出她的手仍在微微发抖。 “你叫什么名字?”陆湘问。 “奴婢夏晚。” “这名字很好听,谁给你取的?” 小女听着陆湘温和的问话,渐渐放松,出一个微笑:“是陈姑姑取的。” “你知道敬事房是做什么差事的吗?” 夏晚摇头:“奴婢之前一直在学习司膳,不知道敬事房是做什么差事。不过陈姑姑说,在哪里当差都是伺候主子,我在哪里做事都是一样的。” 陆湘扭过头,与陈姑姑相视一笑。 “你下去吧。” 夏晚微微一愣:“这就好了?” “好了。”陆湘道。 夏晚顿时有些忐忑地看向陈姑姑,陈姑姑摆手,示意她下去。夏晚抿,显是要哭了,朝她们俩一福就出去了。 陆湘明白,这是自己问的话太少,叫夏晚以为她没戏了。 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