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人一片呼,跪倒在地亲吻着脚下绿洲的泥土,不时还仰望苍天高呼腾格里。 古老的橡树林系错综复杂,深入地下,枝干也遒健有力,几乎遮蔽了头顶的天空,只留下地影。楚殣抬头看了眼头顶纠在一起的枝叶,不再理会那些蒙古人,四下寻找起线的身影来。 第一眼没瞧见线,楚殣还以为是自己看漏了,遂仔仔细细又寻找了一遍,才确定周围没有线的身影。 黑魆魆的橡树林像一样复杂,完全看不清远处的景象。 “线?”楚殣喊了一声,往回走去,然而无人应答。 札合木得知有一人失踪,神不由有几分凝重警惕,沉思片刻后允许了楚殣和自己的手下在附近搜寻一番。 身后忽然传来窸窸簌簌的声响,楚殣猛地转过身,却看见一双血红的眼睛。红的眼瞳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令他浑身的血仿佛凝固了一般,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力,定在了原地。 “楚家主在找谁?”沙利叶诡秘地小声笑道。 楚殣惊恐地看着眼前不该出现在此地的魔鬼,传说“眼”沙利叶为月亮上的死亡天使,任何与他的眼睛对视过的活物都会变成石像,此时他努力想出声喊人,可是却一动也不能动。 倒是齐修一回头看见了这个眼的山羊胡子,大声叫起来,引得蒙古人纷纷抬起口对准了那身份不明的洋人。 “我等诸位很久了。”沙利叶一点也不着急,语气轻快。 齐修警惕地举着。 “哦,”沙利叶拖长了声调,抬起帽檐致意,“我只是来友好地邀请你们……下地狱而已。” “……”楚殣不能动却还能看,目光瞟了一阵,讶异地注意到似乎从树林深处出来一个人。 “主人?!”齐修像见了亲娘一样,也不管沙利叶了,扔了便扑上去。 齐淮远照例忽视了过于热情的齐修,将目光放到了定在原地不能动的楚殣身上。 楚殣看到齐淮远皱起眉很不友善地瞟了沙利叶一眼,然后沙利叶耸耸肩,变回灰的眼睛朝自己眨了眨,自己便又恢复了行动能力。 “没事吧?”齐淮远伸手扶住活动筋骨的楚殣。 楚殣摇头没说话,目光狐疑地在沙利叶和齐淮远身上梭巡。 “齐家主,”札合木似乎有些不悦,声音也冷硬起来,“这个外国人,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我们似乎约定了不透给第三方。” “你们自己不是早就走漏风声给当局了吗?”齐淮远不吃他这一套,“更何况,这算是我带来的人,不算什么第三方。王爷放心好了,除了札撒克,我什么也不会拿的。” 札合木听了这话,神缓和不少,也就默认了沙利叶的存在。 “什么情况?”楚殣一头雾水,拉住齐淮远的袖子小声问,“你怎么和他混到一块儿去了?” 齐淮远转过头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辰莫先的事,你知道多少?” “知道什么……哦!我都忘了!线去哪儿了?”楚殣想起被打岔之后忘记的线,一拍手就四下又张望起来。 “别找了,”齐淮远不知道他是真无知还是装出来的,“他应该已经和他带来的人会和了。” 楚殣觉到这话信息量巨大:“什么意思?” 齐淮远瞥了眼那些专注于赶路的蒙古人,低音量:“辰莫先不姓辰,你这个发小本不是辰瀚海的儿子。” 楚殣站在原地,微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笑出来:“你逗我呢吧?怎么可能?我五岁就和线认识了,他怎么可能不是辰叔叔的儿子。” “辰瀚海一直没有儿子,辰家那些不安分的旁系一直想把他从家主的位子上拖下来。为了稳住自己的地位,辰瀚海先是把家人送出国,然后自己隔三岔五去看望一趟,几年后便领了个儿子回来。” “这件事,楚老爷子应该也是知道的。毕竟辰瀚海这么多年来一直亲近楚家,当年湘西变的时候也是辰瀚海帮着你爷爷稳定了局势,所以你爷爷对他这招狸猫换太子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要像你说的,辰叔叔这么做,最后还不是便宜了外人?你觉得辰叔叔宁愿把位置传给一个没有血缘的人也不愿意给辰家旁系?”楚殣却是不大信。 “他当初为了在家族斗争中排除异己,不得已借了人家的儿子来冒充,大概本来只是想做权宜之际,在自己活着的时候稳住地位便罢,谁知道请佛容易送佛难。” 齐淮远浅的眼眸之中泛着冷光,边勾起几分不带情的笑:“辰莫先的本名,应该叫常珸。” 楚殣见他笃定,又不像在开玩笑,联想此前的蛛丝马迹,心中已经信了几分。只是常珸这名字,听上去有些悉:“常珸……常……线和那个常琨什么关系?” “他应该是常琨的弟弟,”齐淮远语气似乎有几分嘲讽,却又不知道是对着谁,“齐家和常家,这一代都是兄弟二人,当年常家比现在还要低调,本不在外人面前活跃,要不是北方一大块地盘还在他们手中,外人几乎以为他们已经消失了。倒是我父亲……活着的时候处处挑衅,还故意把我与小安不和的传闻闹得人尽皆知,以致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我们兄弟二人身上。后来常家再度活跃,就有人想起了常家的兄弟俩,却发现找不到常珸这个人,于是有人猜测是不是也被常琨除掉了。现在看来,应该是当初辰家和常琨达成了什么协议,辰莫先才被送给了辰瀚海当儿子。” “那你怎么又会和他在一起?”楚殣注意到一直看着这边的沙利叶。 “辰莫先带了人来,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齐淮远解释道,“蒙古人不可靠,我的人手不够,不管英国人什么目的,起码可以用来制衡其他人。”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