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金老师的默许后她站起来,想要从后门走出教室。 容朗想,“不愧是李唯安,处变不惊。什么时候都这么cool!”他正怀钦佩抬头望她,就见她一头向着地面栽倒! 在一片惊呼中,容朗躺在地上,身边是被自己撞翻的桌椅,身上是昏倒的李唯安。 接下来的事情,他回忆过很多次,可就是记不清是怎么把李唯安送到校医室的。 他只记得她的头发柔软细滑,像小猫肚子上的绒蹭在他脸颊、下巴、颈项,得他的,她发丝间散发柑橘类水果的香味,可是发丝又凉凉的。 姚锐也跟着他去了校医室,不久后老唐闻讯赶来,跑得呼哧带,又气吁吁问了半天李唯安是怎么晕倒的。 校医给李唯安量了血,又包扎了伤口,“这孩子是晕血。没事,一会儿就醒了。我去找点葡萄糖给她喝。” 后来他才知道,她一直有这病。有时候看到别人血,也会联想到自己被割伤,随即头晕目眩,手脚发冷,然后就倒了。 事后,据姚锐说,容朗脸比昏倒的李唯安还苍白。 当然,小文认为这是因为容朗抱着个人飞跑了三百米。 他又去看李唯安的时候,看到老唐和一个气质优雅的中年女子在校医室外谈话。 那位女士穿一身昂贵套装,提一只著名的鳄鱼皮手袋。 他起初以为那是李唯安的妈妈,可看到她正脸,就知道她和李唯安并无血缘关系。 他们走了之后,他溜进来,李唯安正靠在头对着窗口发呆。 容朗一进来,她立刻回头望着他。 他站在那张老旧的金属病前,沉默片刻说,“医生说你是晕血。” “嗯。”李唯安动动被包的严严实实的手指,轻声说,“坐吧。” 放病的小隔间里没有椅子,容朗犹豫一会儿,挨着病一角坐下。 他别别扭扭坐下之后,室内一时悄然无声。 容朗渐渐觉得一种麻从两颊慢慢延伸到颈侧,仿佛李唯安的头发又蹭在那里。 他正觉得坐立难安,李唯安小声问他,“疼吗?” 扑去救护李唯安的时候,容朗的手背不知被什么刮出一条口子,也被校医夸张地包扎起来。还有,她额头狠狠撞在他下上,他下被自己牙齿磕破,肿起一个血泡,舌尖一碰,像针刺一样疼。可是,疼了之后,又有种隐秘的喜。 他脸一红,抬抬手,用力摇摇头,想说什么,可是又无从说起,无来由地冒出一句,“刚才有位女士来看你。” 李唯安垂下眼帘,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长长的影子,“那是我爸爸的律师。” 他从她这句话里听出幽深的落寂。 她在学校晕倒,班主任通知家人,来的是她父亲的律师。 李唯安说完这句话,室内又静默一片。 容朗想了想,又问她,“那……有人照顾你么?”他们这所学校提供寄宿,可李唯安并不住校。他隐隐有种觉,李唯安的家也不在b市。她的家庭状况极可能和大多数同学也不同。 果然,她说,“我照顾我自己。” 他想要问,那你住在哪儿?你的父母为什么不和你住在一起?他们在哪儿? 但他没问。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小小的无线耳机,放在李唯安身边,“我一直想给你这个。” 她捏起耳机,看看他,嘴角一点点弯起来。 他面红耳赤,可是却不想移开目光,和她无声对视着。 他再度鼓起勇气,问她,“那时候,你……为什么叫我小甜甜?” 她笑了,一字一字说,“因为,你一看就是那种,收到了很多很多长大的孩子。” 他那时年轻天真,只觉得她的话和笑容里另有深意,混杂逗,似乎还带着点坏坏的小心思,只顾着脸红心跳,很久之后再回想起来,才发觉她当时的笑容里隐含苦涩。 容朗再醒来时,飞机已经到了里约上空。 从上空俯瞰,城市灯火辉煌。 着陆后他在心中默算,飞行了二十几个小时,再加上时差,现在国内是几点了? 还没算清楚,姚锐就打来了电话。 “太平想尽快和我们定下合同,他们给的报价是三季三千万,第一季拍完就付全部钱,每季拍摄两周左右。你认真考虑,我怕你明天去丛林了不好联系你。” “哪有那么快,我们还要在里约拍两天。”容朗顿了顿,问,“你见过她了么?” 姚锐知道他说的是谁,叹口气,“没。我去了太平一次,他们说她不负责这些。不过,我也听说,固定嘉宾的预选名单是她拟定的。” 容朗沉默片刻,问,“现在国内几点了?” “啊?”姚锐愣一下,“上午,快11点。”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无线耳机十几年前并没有。但是本文架空,就当有吧。 第26章 26 快到中午了,李唯安正在想等会儿吃什么,桌上的电话响了,她接起来,王园园问,“唯安姐,有位程英策律师找你,要我接进来吗?” 李唯安叹口气,脸,该来的总要来的,“接进来吧。谢谢。” 她戴上蓝牙耳机,还没来得及倒在沙发上,程律师的嗔怪声就响起,“唯安,你回国了也不知会我。今天早上你的会计跟我报账我才知道你都到b市一个多月了!怎么,你就这么忙呀?不来看我就罢了,连电话也不打一个?” 李唯安不吭声,等她发完牢才说,“今晚一起吃饭?” 程律师说了个地方,让她六点半到。 那地方是个高级寿司店,李唯安先到了那里,叫了个腌萝卜寿司果腹,她刚吃完,程律师来了,一见她就说,“又瘦了。是不是病了?脸这么苍白。” 李唯安不敢说自己确实大病初愈,“哪有!我天生就这么白。” “现在好多小女孩减肥减得面青脸白的,你可不好学她们!”程律师坐下,先叫了菊正宗的清酒喝上,才慢慢点菜。 菜陆续端上来,程律师老调重弹,有男友了么?置业了么?女孩子总要留些钱傍身,你把钱都捐了自己将来怎么办? 唯安只埋头大吃。 等程律师唠叨完,她冷笑,“钱可以傍身?真的?那我爸爸是怎么回事?馨宁姐呢?他们都有钱。” 程律师怔了半晌,端起酒杯仰头一口喝了,把玩着酒杯幽幽说,“你爸爸……是遇到了坏人。馨宁……那是场意外。” 两人沉默一会儿,程律师说,“唯安,我只想你放下。”她想想,又说,“有心做善事当然也很好。你这些年捐了这么多钱资助贫困女童和孤儿,为什么从来不去亲眼看看他们?” 李唯安不做声。 程律师叹气,“我会把今年的捐款安排好。以后,我不管你美国那边怎么处理,你让我经手的那部分,我会留三成,给你投资。还有,你真的应该到女童院去看看那些你帮助过的孩子们。或者,你去做义工,到福利院给孩子们上课,到他们食堂厨房帮忙。” 李唯安嘴角向下笑,“去看看这世上比我经历悲惨的人,是不是?这样我就能振作起来,怀着好好生活了?” 程律师对她的讽刺不以为忤,“是啊!这世上比你不幸的人多得是,人家照样过得有滋有味,你呢?唯安,你天资过人,年轻,漂亮,很多人都羡慕你,可你看你把自己的子过成什么样了?”她上下扫一扫她的衣着,“同一牌子不同款式的白衬衫黑西装各一打?你连自己身上都不舍得花心思,你这是在过子么?” 李唯安把脸扭向一边。 程律师低声说,“看来是被我说中了。吃完饭陪我逛街。” 李唯安拉长着脸,还是跟程律师去了附近一间购物中心。 寒尚且料峭,店铺里却已经开始卖夏款。 程律师到一家著名的珠宝店,店员一见她,立即端上香槟。 程律师被店员殷勤招待,李唯安百无聊赖坐在一旁,只管喝香槟。 店里新进一种金大珠,串成项链和配套耳环,店员服侍程律师试戴,直夸雍容华贵,程律师喜滋滋回过头问李唯安,“如何?” 她看一眼,用法语说,“今天我才知道原来这世上最贵的是庸俗。像一串小电灯泡。” 程律师连翻白眼,有人在唯安背后轻笑,她回过头,看到个脸上有酒窝的年轻人。 那是和唯安有一面之缘的薛岩。 他和唯安寒暄,“我陪家里姐妹来的。你也是?好巧。” 程律师走过来笑,“看看人家多会讲话。” 唯安只好为他们介绍。 薛岩确实会讲话。他接过程律师名片,笑道,“我近来遇到的女都是业内翘楚啊。” 李唯安冷眼看他们两人说话,又灌下一杯香槟。 这时,一位丽女郎在店堂另一角叫薛岩,“小六,过来帮我看这别针!” 薛岩告罪离开。 程律师对唯安挤眉眼,她笑着摇头。 程律师最终还是订下了那串又大又丑但绝对能赢得羡目光的珠链,离开前,薛岩还特意来告别。 终于离开那间珠宝店,程律师又拉着李唯安去了彩妆柜台。 每个柜台都立着大大的化妆镜仍觉不足,还要在镜台周围安上耀眼白灯,争奇斗,更可怕的是,每走几步就会遇见柜员拿着香水请人试用。 各种浓香扑鼻,五彩光耀眼。 李唯安只觉得一阵阵心慌目眩,“我去一边坐一坐。”说完不由分说跑开,躲到大堂一角坐下。 过了一会儿程律师提着几个购物袋找来,她递给李唯安一只小盒子。 “你就算懒得买新衣,重要场合总得涂点鲜口红吧?”那是一支玫瑰红中泛着点浆果紫的。 程律师道:“你看看自己,打扮得像个阿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唯安。” 唯安打开胡往上涂几下,抿一抿,嘟起嘴故作娇态,“如何?” 程律师笑着轻打她一下,“都涂到外面了。” “不懂了吧,这叫snogged lips,吻妆,今年伦敦时装周新出的妆容,就是要涂出界,像刚热吻过一样!我着呢!刚从巴黎看秀回来不久!”李唯安为了证明自己,又在上涂了一层,然后嘟着嘴对程律师啾啾两声。 程律师给她惹笑,推她胳膊一下,“好好的小嘴巴给你涂得像抹了几层猪油!”然后,她郑重道,“那个薛公子,一看就是个白相人小哥哥。你可不好和他在一起。” 想必她是心急的,连沪语都说出来了。 李唯安轻笑,“我今天是第二次撞见他罢了。人家自管白相,有我萨个事体?伊是林倚山表哥。林倚山公司和我公司合作,大家见面客气而已。”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