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荒郊野岭外。 雨势滂沱,泥滚滚,草叶落了一地,斐孤浑身是血地倒在山丘之上。 他身上还是那件破烂的大红喜袍,除了那张脸浑身已无一处完好。 他已神魂剥离,仙骨尽失,被司命这般随意地扔下凡间,如今更不如一个凡人,恐不过五更便会有司鬼差前来勾魂拽他入轮回。 斐孤极艰难地睁着眼,任由雨水冲刷自己的面孔,身上的痛楚一刻也未曾消退。他试图凝气,身体却空的,挣动之间衣袖间那只红白玉镯却滚了出来,竟还未打碎。 斐孤缓慢地爬了过去,苍白的手用力地捏紧那只玉镯。他看不清,因此没有发觉自己是脏污的手腕处生了一朵小小的芝花纹路。 他不甘心。 凭什么?凭什么她永远这么高高在上? 剥魂剔骨之痛,还有那杯酒的仇,他一定要报。 哪怕他化作厉鬼,永世不得超生,他也要拽她同入凡尘,尝一尝他今之痛。 剧烈的疼痛烧灼着他,恨意也在不断滋长。 入轮回?历风月? 不,他决不入轮回,她要他前尘尽忘重新做人,他偏不! 斐孤强行坐起身来,勉强开始打坐。喜服是泥泞,他脸苍白,残破的身躯聚不起一丝法力,一次次呕血,一次次失败,也始终不肯罢休。 直到终于力气耗尽,七魄离身,斐孤才发觉融进他体内的魔灵并未因仙骨出而随之离体,他的魂魄中魔气萦绕,魔灵寄生于他,因此不得不护住了他残余的魂魄。 他就这么看着自己那副瘫倒在地的少年躯体,看那大红喜袍被暴雨冲刷,手还死死捏着那只红白玉镯,肮脏又绝望,只有那张面孔仍是不服输的决然不甘。 仙途虽绝,魔灵尚在,仙家五等,神鬼仙总在末等。万年前他可以由妖修成神,如今他亦可凭鬼魄重入妖魔道。 苦楝,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我且待来。 百年修炼,他东躲西藏,成为一个见不得光的幽魂,而那副身被他辗转存于极寒之地的冰内。 待年月时刻,他便有机会重新夺回自己的躯体。 然而这样的子并不好过,仙骨剥离的痛已然消退,但那杯酒存于他体内的痛苦一刻也不曾停止,烈火烹油、冰冻叁尺的痛楚不断绕着他。 他寻了许多法子都不见效,没有什么可以止住他的痛楚。 斐孤又困于黑夜,只能白沉睡,这份痛楚不断折磨着他,让他愈发沉暴戾。 渐渐地,他痛到神思恍惚,甚至开始怕自己痛得忘了她,只得费了十分力气寻了桂心丸服。 桂心丸只能令他每必梦见所思之人,却并不能抑制他身体的痛,连的梦没有叫他好过一些,反而好似加重了他的痛楚。 他不明白,已是魂体为何那份痛还未消弥。 他翻遍典籍藏书,两道,仙鬼名录都未曾找到有关于他身上症结的只言片语。 他始终不知道她到底给他喝了什么。 他想,要记得这份痛,记得这些见不得光的子,来定要她百倍奉还。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