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梁上, 蛛丝已经结了网,硕大的蜘蛛眼可见,毫不顾忌地在房梁之间横行。桌子上, 只有缺了一角的碗和已经馊了的饭,只有残羹冷炙、半盏烛火。 寝殿年久失修, 废妃食不果腹。白桦经过一番观察后,得出结论。 其实, 直到进门前的那一刻,白桦仍然在犹豫,懊恼方才头脑一热,说出了冲动的话语。 可是,看到庄贵妃怀中明显瘦弱于同龄人,甚至隐隐显出营养不良征兆的婴孩,白桦想到了刚穿来时,弟弟妹妹双双对食物渴求的双眼。那样白白的小团子,却已经受到了世间忍饥挨饿的苦楚。 爹娘之罪,世道之罪,稚子何辜。 白桦终究还是心软了。 庄贵妃好不容易哄睡了怀中的小团,这才有空跟白桦坐下来好好商议正事。只是这一坐下去,年久失修的桌椅板凳,立刻传出来了不的吱呀声,吓了白桦一跳。 “白姑娘莫要见怪。”庄贵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庄贵妃眉目舒展,竟有些一笑倾城的味道。庄贵妃生得明眸皓齿、顾盼生姿,冷也不能够掩其芳华,饶是白桦是位女子,也不由得为之动容。 一位废妃尚且如此,白桦无法想象,皇帝老儿在后里过得是什么好子。 “白姑娘,你为何要帮我?” 庄贵妃收起了方才晃人心神的笑容,单刀直入地问道。 “你我非亲非故,我救的不是你,而是你怀中的孩子。”白桦淡淡道:“我只是见不得孩子受苦罢了。” 庄贵妃是个很厉害的女人,方才饿极时,能吃狗食一般,捡起地上落灰的食物,只为果腹,只为活下去,丝毫没有形象包袱。如今吃了,也能够端坐于桌的另一侧,谈判一般,冷静审视着白桦的一举一动。 “为什么?”庄贵妃直视着白桦的眼睛,像是要判断白桦的话语的真假。 白桦的脸上浮现出了痛苦的神,每每回想起刚穿越过来时,那段吃不、穿不暖的子,白桦依旧会后怕。 若不是现代的白桦穿越到了这具身体里面,他们一家人就成了世的几抹冤魂。因为家里没有东西可吃,吃到了野山上有毒的野蘑菇,最终一命呜呼。 如果放任庄贵妃和她的孩子不管,这对冷中的母子,又会有什么好下场呢? 冷中的孩子,注定是长不大的。 庄贵妃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等到孩子长到了一定岁数,早晚会被下人们发现,汇报给里的主子。庄贵妃失势又失宠,到时候只有任人鱼的下场。 一眼就可以看得到头的结局。 “您除了相信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不是吗?” 白桦用手指轻轻地摸了一下桌面,立刻被沾上了一层灰,而后更多的灰尘随着被白桦的动作带得抖动起来,在空气中飞扬。 这间寝殿灰尘的厚度,象征着这间寝殿的人,已经被人无视了多久。 听了这话,一直强撑的庄贵妃像是被人戳中了痛处一般,如气球般突然气,脸上也闪过了几分颓。 是啊,她庄贵妃如今无权无势,他人自然也无利可图。 庄贵妃好歹是曾经后中的高位嫔妃,饶是虎落平,依旧情绪稳定。再开口时,庄贵妃的语气中已没有了探究,诚恳道:“事成之后,庄某愿听候姑娘差遣。” 庄贵妃不傻,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既然白桦方才点明了她如今没有利用价值,那么便是计在以后,以后用得到她的时候。 白桦听到此话,也只得装作深思虑一般,片刻之后才姗姗应下:“这事以后再说。” “我们先来说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白桦话锋一转,问起了庄贵妃被打入冷的缘由。只有知道了问题的源,白桦才好对症下药,救下这对冷中无依无靠的母子。 “我啊……” 庄贵妃的眼角不自觉地划过一行清泪,稚子尚且年幼,下人对她不理不睬,已经很久没有人愿意听她讲从前的故事了。 庄贵妃抿了抿,终究还是开了口,讲述了那段被岁月封尘的往事。 庄贵妃不是一开始就多疑的,更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刚进时,她曾是最肆意、最张扬的姑娘。虽然名叫庄宁,却是后之中最能闹腾的。 庄宁刚进时,因为母家式微,皇帝给位份时,只封了个婕妤。 当同期入的秀女都在期待被皇帝翻绿头牌【注释2】,甚至为此姐妹翻脸、针锋相对时,庄婕妤正忙着今采花、明打鸟,后又去吃御膳房中皇帝没选中的糕点,连自己的绿头牌什么时候被人设计撤掉了都不知道。 因为对后没了威胁,庄婕妤才得以小小年纪在后中过了好多年安生子。妃嫔们斗来斗去,不少殒命于斗,早早香消玉殒,而庄婕妤被里的糕点喂得白白胖胖,愈发横向生长。 庄婕妤生得乖巧可,又是抹了一般的甜嘴,人们没人不喜。 里的太监们平里服侍主子都要弯驼背,子久了,难免酸背痛。庄婕妤便亲自熬了药草制成膏药,让太监们当差时敷于痛处之上,顿时疲乏不见。庄婕妤还贴心地加入了薄荷,帮助太监们消热解暑,当再久的差浑身依旧清舒畅。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