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老实人也有难对付的时候。 不论是形势所迫还是问心有愧,终归如先前所言,她难得轻易原谅了贺云铮的冒犯。 加上两人刚刚动静闹得颇大,为确保安全,洛嘉咬牙让贺云铮扶着她又走了段路,恰好寻到处水源,便依水暂且歇脚。 大悲大喜替,贺云铮便忽略了她态度转变得突兀。 这么折腾一番,太竟已渐渐坠西。 而京中同样闹腾了一下午,温连琴被从中放出来的时候,月亮已经升上半空。 她脚步虚晃,一双眼干涩肿,在殿中几乎干了泪,才稍稍动摇了太后一丁点儿怀疑,相信今之事不是她所为—— 她哪怕有十个胆子也绝不敢对郡主下手,罔提郡主还是她的昔好友呢! 然而这位大邺朝最尊贵的女人仍是冲她冷冷一笑:“你如何不敢?若非你是恒儿的侧妃,你以为当年松泉山庄之事,我会替你隐瞒到现在?” 温连琴眼瞳一颤,头埋得更低,恨不能都直接贴在太后脚边的地毯上,抖若筛糠,再发不出一声! 幸而今之事确实非她所为,任凭太后起初十分怀疑,但终归找不到任何证据,只能作罢: “此事最好真不是你所为,否则阻止她出行的方法那么多,你唯独选了最蠢的一条,我可真要替恒儿肃清家室了。” 温连琴含着泪连连点头,忙谢太后英明。 出来走出一截,头都被晚风吹得生疼。 松香在门口等到温连琴出来,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顿时吓得也快丢了魂,赶忙上来要给她披件披风,却被她挥挥手拦住。 “不必折腾,可探到什么情况了?”她边拭泪边问。 松香点点头,看了眼周围,让车夫驾车先走,自己才谨慎答道:“王妃在府内安排事宜的时候奴婢仔细听着了,原是好几波人混战,起码三方!” “除了洛嘉手下的虞焕之,还有两方!?” 而且还是起码,温连琴瞬间气息都不稳了。 “对,”松香面也极其复杂,“而且这些都不是咱们的人,甚至咱们派去盯梢的人还未出城便着了道。” 温连琴气得发抖,她这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若说不是洛嘉猜到她会派人跟着,故意摆了她一道她都不信! “另外两方是何人可查到了?” 松香脸歉疚:“未曾,我们的人赶到的时候,路上已经一个人都不剩了。” 温连琴为这等进退果决发寒。 她心中有两个最可怕的怀疑,一是这些意外全是洛嘉自己的手笔,为的便是逃离所有人的耳目,去到她最怕对方去的松泉山庄; 二则是今的人马中,有秦恒的人…… “王爷的人!?咳!” 火苗刚升起,贺云铮便猛被呛了口,险些把火给吹灭。 洛嘉毫不犹豫伸出腿,面不改踹歪少年,救下岌岌可危的火苗。 贺云铮灰溜溜在草地上滚了一圈,又迅速翻回身子,心执着地皱起眉头: “王爷不是在边关杀辽人吗,怎么还会……” 这么三心二意关照郡主? 洛嘉往小火苗旁慢慢加上几干草,面无喜怒地勾了勾角:“你当他与你一样只有一个人?” 贺云铮言又止,逐渐烧起来的火焰,在浅棕的眼眸里摇曳晃动。 夏夜的野外蝉鸣不止,林中树木茂盛,遮蔽月光,衬得他们周围又黑又静。 洛嘉厌惧黑夜,故而哪怕明白现在的处境,知道应该与身边唯一的贺云铮好好相处,仍心情杂,收不住浑身的锋利。 她拿起颗贺云铮摘来洗净的果子,囫囵轻咬了口,酸得微微眯起眼。 就让他误以为自己还没完全消气也行…… 身侧突然传来倒草地的摩擦声,她没去看贺云铮过来干嘛,却察觉自己的衣袖被扯了扯,随即听到对方的硬撑: “郡主,然后呢?” 洛嘉顿了顿,目光未动:“然后?” “能不能和我再多说说?如果你困了,我可以……抱着你听。” 洛嘉终于扭头去看贺云铮,他撑着身子,澄亮的眼眸闪闪烁烁,仗着火光映面,掩饰脸的红。 篝火将少年人的轮廓映照得十分清晰,光影替,才让洛嘉隐约察觉,不过几个月,他的身形又拔高些许,肩臂越发宽阔结实,棱角也锋利了许多。 ……是见风长的年纪,也是学习如何讨好她,学得最快的年纪。 她不该觉得他蠢笨,他只是固执且老实,不肯轻易打破规矩,但一旦自己动摇了他的底线,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弥补挽回。 这是他第一次还是第几次,终归是为数不多地主动靠近她,向她撒娇。 养的狗,当然知道主人喜什么,厌惧什么。 贺云铮见过曦照阁错落摆布的灯烛,也记得江畔那夜她不肯离身。 争吵之后,这份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亲昵来得格外迫切。 至于晋王的事……其实都是幌子,小人物知道也没什么用,是他用来给洛嘉换的借口。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