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贺云铮是个不错的人选,手劲儿够大却不蛮横,甚至间或还哑声低喃着哄几声。 昏睡中的洛嘉如同那在江畔时,一张漂亮的面庞苍白得叫人心疼,却在听到贺云铮近似哽咽的哄劝声后安宁不少。 杜太医十分意,便叫小丫鬟们下去。 一套针施下去,杜太医才有空看向贺云铮,一看吓一跳:“你这脸……” 怎被打得青一块肿一块的!? 贺云铮麻木地垂下眼眸:“多谢太医关心,我没事儿。” 杜太医不认可地瞪他一眼:“别仗着年轻觉得没事儿,我这几次见你,你这张脸就没好过,不是浮肿发白的就是鼻青脸肿,连你长什么样儿都没能瞧仔细!” 他从药箱里找出瓶药膏,语重心长,“好不容易得了郡主垂青,就得好好护着这张脸。不然等后年岁再上来,你凭什么讨郡主高兴啊?” 贺云铮手忙脚接住药膏,神有一瞬破裂。 可张了张嘴,发现其实也没有解释的余地,终归话音调转,哑声与杜太医说了声谢谢。 郡主的垂青……他只觉得心里头酸涩得不行。 什么后年岁上来,狗子顶多只活十几年。 他摇摇头不愿多想,想起来提醒杜太医郡主手上可能有伤。 杜太医叹了声:“哪用你提醒,但凡郡主像今这般受气昏睡,老夫都得先检查一遍她掌心。” 老太医摇摇头:“她子刚硬,可刚过易折,多少次都劝不听呐。” 贺云铮怔愣:“郡主时常这样吗?” “你小子还想套老朽的话?”杜太医挑起眉。 明明一脸的伤,搁平常这年岁的少年身上大概得委屈死了,可他本人好像本不在意,只在听到郡主受了委屈之后,整个人才开始难过起来。 贺云铮赶忙摇头:“没有!太医不方便回答就当我没问过……” “那是自然,有什么想问想说的,留着自己问郡主吧。” 又喂了郡主一服药,杜太医终于离开。 贺云铮一个人安静地待在阁楼上,坐在郡主的边。 洛嘉的外衫被小丫鬟们掉,单薄的白缎里衣遮掩着珍珠似的肌肤,二者一道被乌发与软被掩埋,像独自珍贵的雪,安静地蛰伏在角落里。 贺云铮挪开目光去给她整理被子,发现原来杜太医他们当真已经把郡主的手用纱布包好。 她掐自己下巴的时候就已经受伤,就像她轻描淡写应对辱骂斥责的时候,也早就遍体鳞伤。 贺云铮心里难受得说不出话,紧嘴角,匆忙把她的手回被子里。 却不料这番动作又像忤逆了她的意思,她的手轻轻动弹了下,反过来攥住了贺云铮的手腕。 贺云铮猛得一震,想回手,又怕扯痛她,僵立在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洛嘉糊糊地抓住了这个趁她昏睡,就想摆布她的小傻子。 “……怎么还敢来。”她睁开眼,嗓音虚弱又喑哑。 贺云铮喉咙里却已经快冒烟了,他撇开头,梗着脖子回道:“杜太医让小人留下照顾。” 洛嘉抬眸凝睇。 她未施粉黛,狭长的凤目却天生带着翳的眼尾,比很多心妆扮过的女子更风情美。 贺云铮抵不过她沉默的视线,心里像被酸醋浸没了一样窒闷难受,一路酸到了鼻尖,终于难受地低吼: “我自己想来照顾你!你想打我骂我就来吧,反正我不会走也不会滚的!” 原本没觉得身上的伤有什么痛,可眼下他疼的不得了,连眼泪都要疼哭出来了。 他的脸皮和骨全被她碾碎算了! 她一定会讥讽他,终于把他这条狗牢牢踩在脚下了,得意吧!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洛嘉没有笑他,也没把他踹开,而是松开手抬起来,用柔软的指腹轻轻摩挲在他眼角: “刘叔打你了?” 贺云铮愣住。 洛嘉勉强想撑住胳膊坐起来,贺云铮猛回过神,伸手把她按回去:“你躺好。” 洛嘉眉头刚微微皱起,贺云铮匆忙补道:“我会说的!你先躺好!” 洛嘉不动声看向对方,看着少年自己都没察觉他那一瞬有多惊慌,又有多言之凿凿,意味铿锵。 他终于把他的犟种神用在了对她低头这件事上。 只是有些恃宠而骄了。 她眼神一松,是畏寒,亦或是恻隐心动,难得随意地任由了对方把她按回榻上。 随即她冲她长开臂膀:“抱着我说。” 贺云铮终于反应过来,她真的病了,就像前两晚在江边的时候,她只有病得意识不清的时候才会对他这么好,不计较他的错漏…… 才会不把他当狗。 贺云铮呼之间身体都止不住地颤抖,摇摆在沿,直到洛嘉带着鼻音问他为什么还不来抱着她,他才痛苦地闭上眼。 抱就抱。 反正他脏兮兮,吃亏的也是她! 几乎带着破罐破摔的念头,贺云铮终于侧身倒下把人拥进怀里。 果不其然,洛嘉此刻体温就是偏高,她烧得不清醒。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