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姐,您先跟我去休息室里稍等一下吧。” 苏时意有理智,也不打算在这么多人面前冲上去质问什么,太丢人。 于是她转身,克制着颤抖的手,跟着许恒瑞走了。 进到休息室里,苏时意甚至没有坐下。 她站在那里,脑子都是刚刚殷延看她的眼神。 没有雀跃,没有惊喜,什么都没有。 心口像是被一块石头狠狠着,那阵强烈的不安再次将她牢牢包裹起来。 终于,身后响起声音,苏时意急忙转过身,就看见殷延抬脚走进来。 苏时意抬起眼看他,试图从他的眼里找到一丝在这里见到她的惊喜。 可是不管她怎么看,都找不到。 他的眼神里只剩一片冷淡。 就像他们刚认识的时候那样,冷漠得不近人情,高高在上,让她觉得悉又陌生。 明明他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却好像觉得他们隔着很远。 苏时意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很堵,她想质问为什么沈宜宁离他那么近,想质问他为什么看到她时连一点欣喜的表情都没有。 那么多问题积在心口,苏时意几乎快要不上气。 然而,她张了张,最后却只哑声问出了一句。 “你很缺女伴吗?” 殷延线抿紧,没有说话,侧脸线条冷硬紧绷。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苏时意眼睫轻颤,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比起看见沈宜宁在他身边,她更在乎的是殷延看见她时的那个眼神。 为什么,那么冷漠。 苏时意咬紧,努力维持着平静,慢慢开口:“殷延,今天是七夕节。” 她坐了将近二十个小时的飞机,是特意来和他过节的。 苏时意的眼睛是红的,脸也苍白得不正常,目光却还是执拗地盯着他。 殷延沉默地看着她,眸底翻涌的情绪被紧紧下,暗得无法察觉。 他的喉结轻滚了下,终于冷淡出声。 “你是为了这个才来的吗?” 话音落下的那刻,苏时意瞳孔一缩,整个人仿佛被定在那。 几秒后,她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嗓音发涩:“你什么意思?” 殷延垂眸看着她,有些自嘲地勾起角,眸里冰冷一片。 他的嗓音发哑:“苏时意,你说过的那么多句话里,究竟哪句是真心的。” 话音落下,她的身形重重一晃。 话已至此,苏时意什么都明白了。 他都知道了。 苏时意深一口气,身侧的手指在微不可见地颤抖,嘴几乎快要被咬出血来。 海水没顶一般的窒息层层堆叠,抑得让她不上气,小腹的钝痛一阵阵传来,她的脸也变得惨白如纸。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很可笑。 苏时意一直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单纯善良的人,她坏得很,所以她想接近殷延,利用殷延的手报复白熙。 但她忽然发现,她坏得不够纯粹。 既然要利用,就应该管住自己的心。 所以现在这样,都是她自作自受。 有那么一瞬间,苏时意甚至想过,算了吧。 她不想再利用他报复白熙了。 想和他好好在一起。 可是有些事,从一开始就已经无法改变了。 苏时意觉得自己很矛盾,因为她本来就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接近他。 现在先后悔的,反而也是她自己。 哪怕她现在对殷延说,她真的上他了,他会相信吗? 不会的,他只会觉得她是一个比林沁晚更可恨的骗子。 既然如此,她也不允许自己再这么狈下去。 苏时意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伤口的刺痛让她的意识清醒几分。 她没什么可解释的,与其死烂打地纠,倒不如体体面面地离开。 房间里安静得几乎快要让人窒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时意终于出声:“对不起,殷延。” 就这样吧。 说完这句,她甚至不敢去看他的表情,拎着行李箱,脚步飞快地绕过他离开。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直到听见身后急促的脚步声。 苏时意握着行李箱的指尖紧了下,随后,便听见许恒瑞的声音响起。 “苏小姐,我送你回酒店吧,在美国晚上打车不安全.....” 攥紧拉杆的力道蓦地松开,苏时意转过身,若无其事地冲他笑了下。 “不用了许助理,我去机场。” 很快便有出租车停下,许恒瑞甚至还没机会开口阻止,苏时意已经招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窗外的街景飞驰而过,快速被抛在身后,闪烁的霓虹灯晃得人眼眶发疼。 那枚包装致的领带夹还被她在包里,硬得硌手。 苏时意深一口气,努力将眼里的那阵意下去。 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本来就是她自作自受。 - 凌晨三点的洛杉矶机场,空空。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机场巨大的玻璃窗上,细密的雨幕层层冲刷,雾气朦胧不清。 机场座位的长椅冰冷,刺骨的寒意顺着背脊蔓延上来,加剧了小腹传来的钝痛。 国外机场深夜里经常会有浪汉出没,苏时意不敢靠在椅子上睡觉,只好时刻看着手机。 脑中浑浑噩噩,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来打发漫长的时间。 鬼使神差的,她又点开和殷延聊天记录。 之前发生过的一切,像是放映带一般在她的脑海里回放。 越是回想,好像就越是难受。 在没人认得出她的异国机场里,强忍着的弦像是一下子崩断了,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砸落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握着手机的手在不自觉颤抖,好像浑身都是冷的。 苏时意突然发现。 她好像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更喜他。 - 她低着头,一个人坐在机场大厅里,纤瘦的身影孤零零的,长发遮盖住侧脸,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以至于她并没发现,身后不远处,殷延就站在那。 他肩膀处的西装被雨打,晕出一片暗渍,同样显得有些狈不堪。 殷延沉默地注视着她的背影,就在克制不住想要朝她走过去时,耳边忽然又回想起昨天在电话里听到的那些话。 一遍遍,不断地提醒他。 “她从来就没有对你有过一点真心,接近你也只是为了利用你来报复我。你呢,你还要继续犯傻下去吗?” “真心?你既然已经猜到了我接近他的目的,再谈什么真心,未免太可笑了。” 殷延脚步再次停在原地。 半晌,他忽地自嘲地勾起,漆眸里抑着的情绪得眼尾泛红。 那才是她的真心话吧。 对殷延来说,自我保护四个字早就刻进了他的骨血里。 他忌恨背叛,也最厌恶被人利用。 可是,就在不知道是具体哪个时刻开始,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已经上了苏时意。 他甚至在想,她想要钱,或是权,他都无所谓。哪怕知道她从一开始就是奔着白家来的,他还是愿意掩耳盗铃地栽进她编织好的陷阱里,然后为她大义灭亲。 只要她有一点真心。 某些时候,殷延觉得,或许苏时意对他也是有那么几分真心的。 一个人的演技,总不至于好成那样。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