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文凤真轻声开口。 “辽姑娘。” 他唤住了她,声音具有某种危险的魔力。 辽袖到雨丝渗进后脖颈,她一回头,瞧见文凤真静静地站在那里。 “嗯?” 他衣袍内蕴藉了温暖的甜梨香气,连雨汽都挡不住,在一盏摇摇晃晃的灯火下,侧颜映照得亮堂堂,画般明。 文凤真见到他转头,停了好一会儿,才恢复笑容。 神情很安静,一字一句极轻,足够让她听见,不携任何迫。 “你知道吧,或许我从前没说过,你在我心底一直是值得骄傲的,因为你很聪,学东西一学就会,生得又那么好看,不是没有人在意你。” 辽袖手指凝涩得伸展不开,像是被猛然锤了一下子,头脑嗡嗡发晕,殿下在说什么。 她是值得他骄傲的……会吗? 辽袖愣了一会儿,似乎没料到他会说这样的话,少女维持着缄默沉寂。 她从未真正揣摩透殿下的心,有时他那么真诚,有时又轻佻得不在意。 这样的夸奖也是第一次正正经经地说出来。 不是在帷之间耳酣情热。 文凤真别过头,继续仰望着贡院,他只是说出来心底一直想说的话。 沉默过后,辽袖缓缓启口:“无妨,我并不在意。” 文凤真像是没听见这句话。 他虽然没看她,嘴角却噙了笑意,衷心祝贺:“辽姑娘!听说你要做公主了,可喜可贺!” 辽袖脖颈染上薄红:“别……别胡说!” 立公主的事情还未定呢!而且这么多人阻挠,朝没有一位大臣赞同此事。 雪花般的奏折里,从种种方面迂回盘旋,只怕将她不配两个字直接写上。 辽袖也隐隐觉得,自己做不成公主的。 文凤真有些诧异,略一挑眉:“你觉得你不配吗?” 辽袖心跳略快了些,冷静的面庞下掀起波澜,不配这个字眼狠狠敲在心头。 总是被否定、自我退怯的人生,也是她一直以来抗拒的。 她不愿在他面前怯,稳住急促的呼,等过了好一会儿。 辽袖终于抬起头,轻声说道:“若是陛下真的拟旨,圣恩如此,我……也没有什么不配。” 她多了几分自信和勇气。 文凤真眼眸微亮,似乎这个答案甚合他的心意,他淡淡一笑:“那就好。” 他转过身,眸光直直盯着她,亮堂堂得让人无所遁形。 接下来的一番话,每个字震在她心头,他的声音徐缓,就像跟她拉家常。 “不用觉得你不配。” “不用再这么温顺懂事,人有望并没有什么错,想争取也没什么错,坦坦面对自己的内心。” 文凤真撑了一把伞,背过身、却让人能想象出他嘴角的弧度。 “辽姑娘,你尽管站在人世间最高点,看你没看过的风光。” “旁的不必心。” “殿下?” 辽袖怔在原地,口的气息一下比一下深长。 站在人世间最高点…… 朦朦胧胧间,风吹皱涟漪似的,少女一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眸盯着他,疑惑之稍纵即逝,竭力镇定,不让人看出端倪。 文凤真适时住了口,什么都没再说。 他转过身,眼瞳冷冽下来,仍旧携了一点微暗,窥知不出任何情绪,周身骤然凝固,隐约可嗅见杀气。 他每走一步,面愈发沉净,尽管做你想做的大宣长公主。 因为——自然会有人替你解决掉一切阻碍,不择手段! 雨丝飘拂肩头,冯祥撑了伞,颤颤巍巍跟着,言又止,不敢抬头,终于下定了决心。 “殿下,恕老奴直言,你不能掺合这件事,陛下可不止要封辽姑娘为长公主,您知道的,朝文武都不同意这件事,钟先生要发怒的,旧部的兄弟们也不会答应,老奴还听说,北辽义子之首,燕敕王李湛带着军队回来了……” 冯祥絮叨得很,一抬头,见到他眼神干脆明晰。 文凤真一路走着,用手帕擦了擦手指,简单落了几个字。 “谁不服她,那就打吧!” 冯祥遍生冷汗:坏了! * 戌时的雨下过后,拂面的东风变得凉,见过晨起时的曦光,映照着路边荷田的无穷碧。 吕太医提着医箱过来,稍事休息,辽袖梳洗过后,在内堂见他。 吕太医尚未坐定,已然发话:“辽姑娘,上回你给的治疗心疾的药方,老夫看过了,确实有异常之处。” -------------------- 作者有话要说: 谢在2022-07-08 19:37:28~2022-07-09 19:33: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的小天使哦~ 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花花 1个; 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花 4个;安安 3个;这cp真好磕 2个; 谢灌溉营养的小天使:陈娇娇 10瓶;拥有魔法口袋、红豆南相思 1瓶; 非常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五章 “辽姑娘的药方我仔细看过, 五脏六腑之中,心为君主之官, 主神智, 倘若受到过大心绪刺,便会受侵寒,尤其在冬容易复发, 每一味药都是用以维护心,没什么问题。” “只是辽姑娘说用此方好几年了, 微臣倒有个困惑。” “心不足,倘若以人血每入药——”吕太医一顿, 抬眼望着她。 “则主羸病, 可调和君腑,不明白辽姑娘是否也通晓此法,自然了, 太医院卷秩浩瀚如海, 或许是微臣学艺不。” 一字一句, 落在辽袖心头,望着窗外微晃的天光, 渐渐出了神。 留过两盏茶,吕太医提起医箱离去时,鸣三声, 辽袖过神。 以血入药。 上辈子他请了那么多太医, 是知晓这个法子的吗? 她回想起陛下手臂绕的绷带,那时说是战场上受的伤。 进三年便从未松开过。 辽袖躺在绣榻上,慢慢扑着一柄小扇, 心头随着窗子外的蝉鸣,一点点躁闷。 想知道绷带下隐藏着什么秘密, 却无法再开口问他。 * 京城勋贵圈子人人皆知:徽雪营要重新定夺虎符。 夜里,文凤真抚了抚水上佳的玉扳指,眼帘一抬,码得整整齐齐的银票摆在桌上。 他敲了敲指节,笑颜温和,地上跪了瑟瑟发抖的世族奴仆。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拿钱办事。” 奴仆出一张谄媚的笑脸:“主子说了,殿下何必客气,一定站在您这边儿!” 文凤真居高临下,夜中缓缓出半张白皙侧颜,牵起一笑,官员们诚惶诚恐,将他接入府彻夜畅饮,声笑语。 旧部之间个个不服气,在善堂吵得不可开 “听说他拿了一百万两出来,那大家直接看谁有钱谁拿军权好了!” “我觉得凤真其实还不错啊,他说了生辰宴会给大家一个代。” “给你多少钱啊,这么替文凤真说话。” “我觉得凤真有本事嘛……” 淮王府一片锦绣丰隆,热闹非凡。 门楼的重檐飞角挑起一片碧蓝天空,已升起大片大片的火烧云。 文凤真极少庆贺生辰,此时宴请城名,摆了两百桌。 人如织中,辽袖一眼望见被众人簇拥的文凤真。 明明是他的生辰,似乎却不怎么高兴,一贯的疏离与游刃有余。 辽袖怀里捧着一个礼盒,等送过了礼,她便该离开了,她答应了要跟宋公子看皮影戏。 没想到她刚一侧身,文凤真已在她背后。 他的声音极轻,还是吓了她一跳。 “辽姑娘?” 她一转头,面颊微烫,所有的目光都看向她。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