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没有愠怒,或许心底已经气得不行了,仍佯装温润。 他扬起嘴角,将佛珠捻在手里:“愿我不要再戾气深重,平心静气,是不是?” 良久,辽袖微微点头。 文凤真低头,非要看着她的眼睛,若有若无的笑意:“辽姑娘,你的提议,我会考虑的。” “以后我不高兴的时候,就抚佛珠。” 他的目光慢慢落在她的新衣裳上,莫名的不耐烦,抚了手中的佛珠几下,暂时平躁意。 他一抬手:“去绸缎庄子。” 瑞祥霞是京城第一大绸缎庄子。 一应面料服饰,从上千两银子奢侈到瞠目结舌的上等丝绸,到小门小户消用得起的七文布,蜀绣苏锦,上等的光布与贡绒,应有尽有。 “辽姑娘,你身上这衣裳不衬你,你自己挑选。”他翘起嘴角。 小二一见是淮王殿下,立刻回头报了老板。 瑞祥霞的老板大吃一惊,连忙出来,挤着笑脸接,不一会儿,将旁人全部清出去。 “贵客临门,快往里边儿请!” 辽袖有些手足无措,老板眼尖,除了招待淮王这位贵人,给她也奉上了茶。 老板一眼瞧出她的特别,淮王殿下从不带女人出来。 这位姑娘生得如此貌美,娇娇弱弱,跟在他后头,殿下想必对她极有兴趣,可不得赶紧伺候好了。 辽袖回头望了一眼文凤真,他正坐着用茶,就像个寻常等女人买东西的男子。 他处事圆滑,与绸缎庄老板也谈笑风生。 他温和问了一句:“你瞧辽姑娘身上那件,没见过吧。” 老板瞅了一眼:“别说京里,江南几大布行都没这个货。” 文凤真笑着敲了敲指节:“那是坐了船从海上来的。” 老板被唬住了:“朝廷最近不是海吗?我是知道海上有私船,只是这能进来?” 文凤真淡淡道:“不住利头多。” 辽袖咬牙,她随意指了几件,小二将这几匹布料取下来。 小二问:“姑娘,您喜这几件吗?” 辽袖没回答。 她一瞧见文凤真那副悠闲得意的模样,有些不高兴,小脸通红,她是他的什么人呢?他为什么要带她买衣裳? 文凤真站起身,问道:“辽姑娘,你选好了?” 辽袖回头:“嗯,选好了。”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盯着他,刚好室都能听见。 “除了刚才挑出来的几匹不要,其他的全要了。” 文凤真手中的茶盏略微一顿。 老板吓得战战兢兢,这小姑娘狮子大开口,让殿下见血啊,真是个笨女子,不知道慢慢要钱,一下子将贪婪本展无遗。 这么没眼力见儿,殿下还不得把她甩了。 辽袖想起他方才说:不喜强迫人。 她如今也没有强迫任何人,学着他的法子,果然令人身心舒畅。 良久,文凤真嘴角微扬:“冯祥,给辽姑娘包上。” 今比庙会还轰动京城的,便是淮王殿买空了京城第一绸缎庄子的布料,他要这么多布做什么? 都说他出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戴帷帽的女子。 众人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原来是哄娘们儿啊 饶是巨富之家,这回也疼啊。 人人凑在长街外头看热闹,一件件打包搬上马车,足足搬了十八辆马车。 辽袖忐忑不安,攥紧了袖子,她本想给他个教训,叫他知道,不要再随便招惹她了,此刻紧张得心神不宁,他不会惩罚她吧。 她回头,望着一辆辆绸缎,有些后悔了。 文凤真上了马车,瞧见她慌张的小模样,嘴角几不可察地一牵,凑近了,愈发想吓唬她。 “辽姑娘,花我这么多钱,是有代价的。” 她蓦然抬头:“殿下,退了吧,我一辈子也穿不完。” 他认真地说:“买了的怎能退,你想让我沦为个笑话?” 文凤真拍了拍她的肩,语气意味不明:“反正聘礼里也需要这么多绸缎,就当是——” 这话什么意思,她更被惊着了,脊背往后一贴,脑袋被撞得生疼,他被她逗乐了,鲜见地戾气四散,不愿再吓唬她。 “饿了吧。”他抬了抬下巴。 他请她在升平酒楼吃饭。 他跟宋搬山截然不同,宋搬山也愿意吃街头小巷的馄炖铺子,他这种二世祖,还是更愿意出入富丽堂皇之地。 一碟荷花样子的绿酥递上来,辽袖眸光一动,这是幼时在东川,文凤真赏她的点心。 他是什么意思,他还记得在东川庙会上遇见过的小菩萨,那时她脸油彩,泪水糊面,脏兮兮,他怎么会记得呢? “尝一口。”他语气柔和下来。 辽袖硬着头皮,拿在手里,咬了一口,软糯得入口即化,她立刻放下,轻声说:“不喜。” 灯火下的辽袖,一张小脸晕红,格外拨心神。 他本就难以克制,梦里已经发生过无数回了,那只小兔子面具。 跟她十指叉。 亲她的鼻梁,咬破她的嘴。 握着她的小,掌心摩挲那颗小红痣。 把她按在枕头上……连碧凤穿珠的小衣都这样清晰。 他有些失神了,忘记这并不是在梦里。 文凤真抿起嘴角,竟然伸过手指,抚她柔软的樱,炙热得让人煎熬,力道时轻时重,故意磨蹭着她,让她整个人一下子绯红绯红,火烧云似的,脸红霞。 他还在漫不经心地替她擦掉嘴角的糕屑。 “那就吃你喜的。”他的声音如蚁咬噬。 辽袖食不下咽,哪有被人盯着吃饭的,偏偏他眼眸一眨不眨,配着窗子外万家灯火,璀璨如星,真是一丝都不肯放过。 辽袖勉强吃了几块胭脂鹅脯,起身想走,被他一道嗓音唤住。 “身上衣裳了。” 她猝不及防地一怔,又见他眸光清浅:“把新衣裳换了再走。” 她小声道:“我把衣裳换了,就可以回家了吗?” “嗯。” 辽袖拿起一件衣裳,在厢房里换衣裳,窸窸窣窣,一个嬷子进去帮她。 灯火昏黄,透过薄薄窗纸,他在外头听到动静,清晰可闻,知道她正解开带,了绣鞋,解开中衣……让人莫名升腾火气。 不一会儿,嬷子轻手轻脚出来。 他神情不辨地问:“有吗?” 嬷子回道:“辽姐儿的上,不大不小,正好有一颗红痣。” 他不言不语,良久,明净的面庞携了淡淡笑意,凤眸像被搅动的湖水,碎得波光粼粼。 “我就知道。”他说。 修长手指上残存着她嘴角的糕屑,方才抹下来,夜沉沉,神使鬼差,他轻轻将指头送在边,微微一抿,似乎留着她樱的温度。 糕屑一点都不好吃,太甜了,与白糖并无二味,难怪她不喜。 冯祥小心翼翼地往里头瞥了一眼,辽姐儿还在换衣裳。 殿下孤身一人坐在窗边,一向没有胃口的他,破天荒的,把她不吃的糖糕一块块全吃完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说一下~ 前世的每一个道具都是镜面,很多争议点暂时没写到 文案部分快了,只是想铺垫情绪 袖和凤目前的剪影,只是暂时抛出的信息点 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花花、闲语 1个; 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花花 4个;55053304、42759433 1个; 谢灌溉营养的小天使:42759433 1瓶; 非常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三章 辽袖换好衣裳出来时, 文凤真双手撑在扶栏,眺望京城万家灯火, 夜风有一下没一下吹拂鬓边青丝, 难得安静。 他不疾不徐开口:“辽姑娘,你是如何知道鹿门巷即将修建贡院的?”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