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重新归于寂清,文凤真微抬眼帘,预料之中,她此刻应该已经心神崩溃了,他漫不经心摸了一张骨牌,嘴角翘起,只等她把自己搭出去。 什么叫输得彻彻底底,一干二净? 这时,他听到辽袖的声音,调子依旧软软的,徐缓却坚定。 辽袖自黑暗中慢慢抬头,瞳仁平静。 “殿下,别怪我没提醒过您。” “您一生志得意,应该没尝过败北的滋味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求娶明珠》———— 人人羡雪师好福气,虽为破落户之女,却侥幸嫁进了京城高门。 曹澄乌发雪肤,被叹为世家美璧,令人自相形惭。 她真诚地对他好,为他打理中馈,寻遍生子药方,拖着病体跟其他贵妇打好关系。 曹澄位极人臣后,她也风光得势,荣宠一生。 直到雪师得知自己患上不治之症。 终于不得不面临真相。 其实曹澄天生冷情无心,他完美的伪装之下,却连人的恨不通,只醉心权术。 对她耐心哄着,却一丝都不她。 哪怕她在他怀里呕血,疼到神智不清。 他关心之下,眼底淡漠,只会一句:“撑住。” 大限将至,她气笑了,一口血脏了他:“若你也能有个心上人,别再让她伤心了。” 曹澄长睫倾覆,不辨神情。 雪师有些苦涩地低头,恍然以为错觉,手背上滴答滴答的是雨水吗? —— 一睁眼,重回她登门投靠的那一。 雪师数着自己还剩十年光,想为自己活一回,青梅竹马等她很多年的表哥不香吗? 无论曹澄后再如何权倾天下,都与她无关了。 可是就在她大婚前夕,却看见同样重生回来的曹澄。 他从世家美璧沦为了败笔,人人畏惧的大反派,入魔一般,白袍染血,一双凤眸冰冷彻骨,手中剑光缓缓转动,恶戾又妖异横生。 “你说的心上人,我信以为真了。” 他眼底几近疯狂的占有,简直可怕到不像话! —————《识鹦》————— 杳杳自小养在乡下,碰见曹岐那,他浑身是血,失去了记忆。 曹岐天真俊美,几近偏执地她,把她当作人生中唯一的光。 为了给她一个家,他去黑市赌命,血赚钱。 挡在她身前替她挨拳脚,忍饥挨饿摘草药给她治病。 两人成婚当晚,曹岐的未婚来接他,他终于记起自己是谁。 原来曹岐是高官之子,白袍簪金冠,温良恭俭到无懈可击。 他将碰过杳杳的手都洗红了,客气陌生地笑了一句。 “抱歉,祝你另觅良人。“ 她无处可去,曹岐怜悯她,还是将她带回了京城。 他在京城的家真大啊! 杳杳沾着泥水的腿脏了名贵的地毯,她惶惑不安,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 她只是这出贵公子落难记中不光彩的一笔,曹岐前途无量,怎么会娶一个小乡下妞。 曹岐与未婚下棋的时候,她只能逗小猫说话。 婢女们嘀咕:穷人家的姑娘,又不是娇养的大小姐,怎么没有自知之明啊! 后来人人惋惜,那个又美又能干的小婢女死了,杳杳假死在一个雪夜。 京城的冬太冷,她要回家乡了。 —— 杳杳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子。 偶尔听说那位白璧无暇的曹公子走上歧路,一颗心彻底崩毁。 他沦为了背弃世人的反派权臣,不择手段,发了疯寻一味起死回生的药。 杳杳给新家贴了一张年画,跟邻居笑道。 “真奇怪,人怎么可能起死回生呢?” 第二十五章 茶楼一下子空寂, 嘈杂的心跳声,百姓口干舌燥的呼, 叠金砌翠, 头顶明珠晕出血的光芒。桌面上七十二张已被他窥破的骨牌,雪白瘆人,一切顿时消失不见。 文凤真半张侧脸陷入黑暗, 落下一声轻笑。 她单纯得让人有些不忍心骗她了,琥珀瞳仁游移, 蟒蛇在逡巡自己的领地。 这间茶楼所有人,都是他的人, 包括站在她身后的。 七十二张骨牌看似一模一样, 实则每一张都有他稔于心的标记。 她要怎么跟他玩儿? 辽袖一只纤纤素手,拂过一排骨牌,最终堪堪落定, 一向柔弱的她, 竟是一丝也不犹豫。 自黑暗中落下一只手, 仿佛前世的文凤真在握着她的手,替她抉择那张骨牌。 年轻帝王在她耳边喃喃。 “袖袖, 知道朕为什么每回都能赢你吗?” “七十二张骨牌上都有特殊的标记,你能记住吗?” 辽袖蓦然将那只骨牌出来。文凤真静静望着她,凤眸有生以来头一次出现疑惑。 她没有揭开牌面, 眼帘微抬, 轻声开口。 “殿下,还要继续吗?” 一片死寂中,文凤真落下一声冷笑。在众人的惶惑中, 文凤真起身,抬手往前一推, “哗啦”一声,高叠的筹码一齐滚落,溅落在少女的襦裙下。 文凤真嘴角微牵,淡淡道:“你赢了。” 这一刻,他与少女目光相触,格外意味深长。 文凤真明白,她的牌是唯一一张白虎。她看起来很平静,仿佛……早就确定这张牌面能为她扳回胜局。 冯祥情不自地一声喊叫,扭头一看文凤真一张冰脸,吓得立即捂住嘴巴。 数百双眼睛发直地盯着红木桌,未回过神来。这是怎么回事?淮王殿下输了吗?可是文凤真并无愠,他一向不让人窥探他的情绪。 大家纷纷怅然若失,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做梦都未料到是这样的结局。 淮王殿下竟然输了?这一夜豪赌传出去,只怕要震惊京城。 众人胆战心惊,一眼都不敢抬头,一万两银子倒在其次,这个娇弱的辽姐儿让殿下失了颜面,原以为殿下会大发雷霆。 可是一瞧,他静静坐在光影界中,一只手搭在椅圈,支撑着头。长睫倾覆,掩去了凤眸转的辉点,一片暗影下,神情波澜不惊,愈发显得不可揣摩。 “冯祥,你现在就去钱庄取银票。” 辽袖小心翼翼的抬起眼帘,看他一眼,复又垂下。 “这银票,我怕拿不走。” 她赢了这么大一笔钱,周遭虎视眈眈,暗影里冒出来不少人。 少女一张面庞清冷又不乏姝丽之,耳垂还有通红的印记,瞧着十分羞涩,细,身子骨该有的有,讨喜有福之相,这样的小姑娘,下的眼泪却有些苦。 文凤真漫不经心地抚扳戒,还是个聪慧的小姑娘。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清晰得足以让所有人听见。 “你只管拿钱,倘若之后,整个京城有谁敢因此为难你——” 他微一停顿:“立杀不赦。” 得了他这句话,辽袖松了口气。他命进禄派了辆马车亲自送她回去。 面对红木桌上被推倒的筹码,文凤真若有所思,陷入影的侧面愈发莫测。 她是如何辨认出骨牌上动的手脚? 哪怕她看出来了,又是怎么在极短的时间内记住的? 一声极轻的冷笑落下:“有意思。” 辽袖坐上马车,怀里抱着药材,她一掀帘子,回望着四海茶楼的点点灯火,如梦初醒。 药材拿到手了,一万两银票也是真的。 她却觉得愈发忐忑不安,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下忤逆他,他那样的天之骄子,高高在上目空一切,恐怕从未输过一回,是否已经在心里记仇了呢? 她一向低调行事,不锋芒,这回实在迫不得已,他得太狠了!倘若不出手赢了他,自己跟弟弟都得搭进去。 虽然是靠自己得来的东西,却总是抑制不住地害怕。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