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蟒用金的竖瞳看着他,冷硬的脸颊看不出表情。 “叫爸爸呀。”方眠循循善。 黑蟒从未搭理过他。 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神奇龙猫小药片的治疗好像进入了瓶颈,穆静南到底什么时候能恢复呢?方眠打电话问安心,安心说,穆静南需要刺,才能跨越兽变人的门槛。 方眠想了想,决定除了每孜孜不倦地教大蟒蛇喊爸爸,还给它放蛇配的视频。小电影够刺了吧!谁知大蟒蛇看着看着就睡着了,一点儿也不兴趣。这么烈的小电影都不能打动它,方眠有点担心它那方面出了问题。开车带它去医院体检,医生说它两都很健康。 方眠想了更多法子——带大蛇去动物园近距离观看各自不同品种的蛇蛇配,去坐速度超快的云霄飞车,去蹦极……做的事惊险程度越来越高,方眠几乎腿软,而它神淡漠,依旧毫无反应。 直到年末,它依旧没能开口说话。 冬去来,气温乍暖还寒,方眠昨晚背着大蟒蛇偷偷熬夜工作,到半夜着了凉,竟然发起烧来了。路清宁昨天就出差去了,家里只剩下方眠和穆静南。方眠想爬起来拿药,试了半天起不来,干脆在被窝里趴着。他烧得浑身滚烫,糊糊。觉不是普通的着凉,细细回想,恐怕是见客户的时候被传染了。 想想这样不行,还是得去医院看医生。他起身穿衣服,穆静南盘在尾睡觉。小心翼翼绕过穆静南,方眠头重脚轻地走到门口。脑袋烧得一团糊,眼前天旋地转,走路也有些踉跄。下楼时脚底踏空,他头一栽,骨碌碌滚了下去。 屋里的大蛇听见声响,猛地睁开眼。方眠躺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脑袋上和膝盖上都是血,他觉自己不仅发烧,而且脑震了,脑子慢慢变得昏沉,眼前一寸寸暗了下去。大蛇飞速游下楼,用蛇头拱他。方眠没反应,它又咬出方眠包里的手机,用尾巴戳号码打给路清宁。 滴滴嘟嘟半晌,无人接听。 “嘶嘶——”大蛇吐信,“方……方……” 它似要言语,可话堵在了喉口。 眼见方眠额上的血越越多,大蛇焦躁了起来,痛苦地在地上翻滚。身体在变形,鳞甲在收缩,视野瞬时间扭曲,蛇瞳竖立,沉郁的金恍如水,淹没眼底。 方眠睡得糊糊,喉咙发干,他张嘴喊渴,半梦半醒间有人托起他的后脑勺,给他喂水。终于清醒了,额头上隐隐作痛,他支起身,发现自己手上在打点滴,右腿还打了石膏,被高高吊了起来。 ……怎么摔成这样? 护士见他醒了,叹道:“这么大人了,走路还不看路。” “谁把我送来的?”方眠脑袋发蒙。 “你老公啊。” 看来是他哥正好回来了,方眠道:“那不是我老公,是我哥。” 护士吃了一惊,“你亲哥吗?我刚看见他亲你啊,亲的是嘴诶。” 方眠懵了,“哈?” 话音刚落,一个高挑的身影进了病房,手里提着水壶。alpha神清冷,一双暗金的眼眸犹如古镜,漠然映照着一切,只是触及方眠之时,似有火苗微微燃起,顷刻间有了暖意。方眠怔怔看着他,一时忘记了言语。 是做梦吧?怎么摔个跤,昏个,大蛇就变人了呢? “你……你是……”方眠结结巴巴。 穆静南托住他后背,帮他把摇起来。 “还喝水么?”穆静南问。 方眠傻了似的,愣愣怔怔地点点头。 穆静南倒了水,把水杯放他手里。这家伙神平静,好像自己从来没有变大蛇,一直都健健康康,待在方眠身边。他见方眠傻兮兮的,抬手弹了一记方眠脑门。 方眠捂着头,惊呼道:“干嘛?” 穆静南垂眸望着他,沉静的眼眸像有无数碎金,金熠熠。他问:“摔傻了?” “你才傻了。”方眠道,“我聪明得很。” 护士小声问:“所以他到底是不是你哥啊?” “不是。”方眠回过神来,回答道。 护士抚着口,松了口气。 方眠又说:“他是我前男友。” 护士瞪大眼。 这瓜怎么好像越吃越大了? “那……那医药费你们谁结一下?”护士问。 方眠看向穆静南,“你帮我结一下?我下不了。” 穆静南摸了摸他脑袋瓜,说:“我没钱。” 对哦,差点忘了,穆雪期发布了穆静南的讣告,穆静南的“遗产”基本被方眠继承了。这家伙现在在南都是个黑户,没有身份证,没有户口,一穷二白,完全是个穷光蛋。 那算了,还是方眠自己结吧。 穆静南又向方眠伸出了手。 方眠:“干啥?” “买晚饭。”穆静南道。 “我要猪脚饭。”方眠把手机给他。 他转身去买饭了。一切都那么自然,穆静南神态从容,搞得方眠也没有表现得很动。方眠揪了一把自己,痛得泪花都出来了,他终于确定,穆静南真的复原了。一瞬间百集,心里的情绪变得非常复杂,麻似的裹在一起。有欣喜,有辛酸,有苦楚,也有说不出的动。为了这一个奇迹,他等了好多好多年。 他躺在上泪,护士看他哭成这样,急忙道:“哎呀,这个alpha虽说长得俊吧,可又没钱还吃软饭,你该放手就放手吧,何必为了他这么伤!” 方眠用手臂蒙着眼,泪水顺着脸颊往下。 他真怕再睡一觉,一切又变成泡泡,噗的一下破灭,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说:“你不懂。” 护士叹气,“你们为了情要死要活的劲儿,我确实不懂。” 穆静南很忙,一会儿推着方眠去做检查,一会儿又要端着盆给方眠清洗换下来的衣物。护士们偷偷在他背后议论,说他虽然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但是还勤快的。以前行a主外o主内,现在社会不一样了,o当家养a也不是不可以。 夜深人静,穆静南把方眠的衣服晾好,终于闲下来。病房已经熄了灯,穆静南铺好折叠,睡在方眠边。方眠不敢睡,生怕醒来一切都会不一样,悄悄探出头,无声地观看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黯淡的影里,他脸庞柔和了一些,不似平里那般清冷。方眠伸出手,用指尖一点点勾画他的眉宇,轻拨他长长的黑睫。忽然间,他睁开眼,寂寂的瞳眸对上方眠的双眼。一时间,眼对眼互相看着,彼此都沉默。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如何诉说。 “你要不要……”方眠低声音问,“上来一起睡?” 穆静南抬手摸了摸他脸颊,“病不能睡两个人。” “好吧……”方眠有些失望,躺了回去。 下一刻,底下悉悉窣窣响。身边一沉,穆静南忽然上了他的,躺在他旁边。他被拥入穆静南温暖的怀抱,耳畔是穆静南轻缓的呼,羽似的,挠着他的耳廓。 “你睡了我再下去。”穆静南低声说。 “你今天的药吃了吗?”方眠问。 “吃了。” “真的没事了么?” “嗯。” 方眠摸了摸他坚硬的膛,没有鳞片。又摸了摸他紧实的腹肌,也没有鳞片。接着还要往下摸摸他的大腿,他忍无可忍,牢牢握住方眠摸的手。 “不要动。”他嗓音变得沙哑。 “你现在几岁的智力啊?”方眠问他,“考考你,235 285等于多少?” 穆静南蒙住他眼睛,“睡觉。” 方眠闭上眼,等穆静南放下手,他又睁开。穆静南仍在他身边,静静注视着他。他到久未有过的安全,心终于落了地,闷头把脸埋进穆静南的怀抱,倾听穆静南稳稳的心跳。自己的心跳仿佛在与穆静南的共鸣,小鼓一般,咚咚作响。 过了半晌,穆静南低声问,“这次是骗我么?” “其实上次也没有骗你,”方眠摸摸他耳朵,“那时候就喜你了。” 月光照在头,仿佛融化的冰霜。暖意升腾,病房里的暖气好像开得太足了。 穆静南把他拥入怀中,低声道:“我们结婚吧。” “我腿断了,坐轮椅结婚吗?” “可以么?”穆静南很认真。 方眠轻轻笑,仰头亲吻他薄薄的嘴。 “可以。” 第60章 第二天醒来,方眠往边上一看,折叠已经收起来了,毯整整齐齐摆在柜子上。穆静南呢?可能去洗漱了,也可能去买早饭了。想用手机给穆静南发讯息,拿起手机才想起来,那家伙刚刚恢复,还没来得及给他买手机呢。方眠等了一会儿,实在躺不住,支起身,把自己打了石膏的腿从吊带里放下来。原本刚刚打上石膏,不宜移动,可方眠等不及,拄着拐慢慢走到门边,四处寻觅穆静南的身影。 经过一个病房,又一个病房,走到走廊尽头,蓦地发现穆静南站在打水的长队里。原来是在这儿排队打水,方眠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暗暗松了口气,好像很怕穆静南变成泡泡,一下子飞走似的。方眠倚在走廊拐角,偷偷看穆静南。他个子高,站在队伍里鹤立群。有个omega大妈正和他说着话,他低着头,是谦虚请教的样子。那大妈正和他传授病号健康餐的菜谱,他听得很认真,字字都记在脑子里。 方眠出半个脑袋偷偷看他,心里慢慢安定下来。直到现在,他才能确信一切都不是梦境,更不是老天开给他的玩笑。 他撑着拐,掏出手机给安心发了个讯息。 方眠:【他恢复了。】 安心:【好。】 仅仅一个字,却是秒回。方眠想,安心博士等这个消息应该也等了很久吧。 方眠:【谢谢。】 一双穿着黑靴的脚忽然停驻在他跟前,他慢抬起头,对上穆静南金的双眸。穆静南拧着眉,似是责怪他不听话跑出病房。他伤成这样,原本应该好好卧休息的。 “呃,那个,”被抓了个正着,方眠很尴尬,“躺着太难受了,出来逛逛。” 穆静南没说什么,上前一步,把方眠打横抱起来。身子忽然凌空,方眠下意识抱住了穆静南的脖颈子。周围的人都望了过来,方眠的脸几乎要烧出火来。 “快放我下来,”方眠急忙道,“我能走。” “你不能。” 穆静南嗓音淡淡,顶着众人纷纷望过来的目光,把方眠抱回了病房。 接下来几天,方眠老老实实在病房待着。穆静南没问之前方眠在给谁发信息,也没问“神奇龙猫”小药片的来处,更没问是谁把他的病治好的。不过方眠想,穆静南心里都知道,只是不说。穆雪期派人过来帮助穆静南办理户口登记手续,穆静南在方眠家落了户,名字是袁醒,和方眠的关系是夫。她本可以不过问,这么做是给方眠吃定心丸,告诉方眠只要穆静南以袁醒的身份生活,她必定信守诺言。 早先方眠对她仍旧心存芥蒂,埋怨她对待自己亲哥太过狠心。可穆静南同他说,作为当权者,真正合适的做法应该是赶尽杀绝。无论什么时候,政权的稳定才是第一位。 “如果你是小妹,你会死你自己?”方眠问。 穆静南一边把折叠轮椅拆出来,一边应道:“嗯。”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