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眠丢了假发,一个漂移拐进下一条街,引擎发出猛兽般的嘶吼。萧择有钱,这辆车真他爹的带劲儿。方眠狠劲儿上来了,速度飙到最大,还掏出从卡车上带下来的手,往后面砰砰开。叶敢后视镜被打得稀碎,骂了声,死死咬在方眠股后面。刘追和高小右也开着车追上来了,前追后堵,方眠车技如神,游鱼似的从夹中溜走。 萧择被声惊醒,仔细一看,方眠正开着车夺路狂奔。萧择脸郁,道:“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们这些死基佬,”方眠恶狠狠道,“安分点,要不然把你丢下去。” 萧择气笑了,“你以为你一个人能逃走?你需要我的帮助。” “怎么帮?” 高小右和刘追左右夹击,方眠大力扭方向盘,车子蹿进小巷,一路下台阶,萧择被颠得头晕目眩,忍着恶心打了个电话给白鹰,恨声道:“派人过来护送我,我要离开巨石港!” “这么快,少爷生意谈好了?”白鹰问。 “暂时不谈了,马上带人过来!我被穆静南追击了。” 白鹰立刻道:“是!” 萧择挂了电话,对方眠道:“只要你乖乖向我道歉,我就原谅你的无礼。” “我给你两巴掌你要不要?”方眠道。 “……”萧择忽然凑过身,嗅了嗅他的后脖子,“你被穆静南标记了?”萧择眼神一暗,问,“他要过你了?” 服了,方眠看他那损样,恨不得一爆他的头。一扭方向盘,车子即将再次急拐弯,这次萧择眼疾手快,在方眠拐弯之前爬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车子驶上公路,萧择的保镖车从后面跟上来,方眠从后视镜看,足有七八辆,里面坐的都是黑西装的保镖。现在可以逃穆静南的追击了吧,但是怎么摆萧择这个大麻烦又成了个迫在眉睫的问题。偷摸觑萧择,这厮无端捱了一记老拳,素来挂在脸上的温柔假笑都维持不住了,颇有些乌云笼罩的郁味道。 “你被他要过了?”萧择森然发问,“要过几次?上次是什么时候?” 方眠听他这些话,肚子里蹭蹭冒气,“咋的,嫌我脏?行,实话告诉你吧,这段时间以来,穆静南拉着我夜以继地要,昏天倒地地要,俩大牛轮番要。我现在是没了清白,身体也虚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萧择昳丽的脸恍有绵绵雨,越发沉。 他许久不言语,片刻后道:“算了,过去的事都忘了吧。阿眠,我不嫌弃你,乖乖跟我回家,我会把你洗干净,你还是我冰清玉洁的好阿眠。” 啊啊啊,去死吧!方眠很崩溃,这叫什么话?这个世界的alpha是不是脑子都有坑?萧择应该补补脑子。 方眠火上浇油,“我坯眼被他要松了,变成深不可测的大黑了!” “……”萧择的笑容有些森,“没关系,我不介意。” 疯子,这个世界的alpha都是疯子!方眠挥开他的手,正想狠狠骂他一顿,教导他做人应该宁直不弯。忽见后视镜里,一枚火箭弹凌空飞来。方眠吓得心跳都要停了,只见那火箭弹直直落在后面那几辆保镖车上,烈焰腾起,巨响如雷,八辆保镖车炸成了稀巴烂。 前面一辆黑轿车沉默地停在路中心,直接把方眠停。 这时,方眠车里的电脑屏幕忽然滋滋闪,艾娃入侵了这辆车的控制系统,通话自动接通,方眠听见穆静南低沉的嗓音: “下车。” 话音刚落,车子左右两边的车门嘭地弹开。 方眠木着脸看萧择,“你刚说啥来着,你能帮我离开巨石港?” 萧择说道:“穆静南,我要带方眠走。我和许家有合作,在许家的地盘,你杀不了我。” 穆静南冷漠的声音从电脑里传出来,“可我能废你。” 又是砰砰两声,车子突然一矮,轮胎被爆了。这下是彻底走不了了,方眠认命下了车。 他垂死挣扎,“老板,你真没办法了?再想想有什么外援啊!你加把劲,你带我走,咱俩双宿双飞啊。” 萧择也下了车,轻声道:“相信我阿眠,总有一天我会来接你。” 方眠:“……” 这狐狸咋这么没用呢! 萧择望向不远处的黑轿车,穆静南坐在里面,缓缓摇下车窗玻璃,面无表情地与他对望。二人目光相接之处,恍有粲然烽火。 萧择冷笑,“你带走阿眠又怎么样?听到了么,他想跟我走,他的心在我这里。” 穆静南的目光落在了方眠身上,方眠顶着他冻死人的目光,拖着步子缓缓走过去。大冬天,冷风吹得他脸庞发僵。越靠近穆静南,这世界仿佛越是冰冷。穆静南会怎么罚他呢?关在石牢里?像打穆家人一样打他军鞭?逃跑,还跟着萧择跑,他这是把穆静南的脸面扔在地上踩。这个世界的alpha把尊严看得大过天,穆静南肯定气死了。 他把手笼在袖子里,立在车子旁边,冻得抖抖索索。 车门开了,穆静南下了车。方眠低垂着脑袋,看见他黑的军靴,长长的风衣下摆。他的衣着总是一丝不苟,一点儿灰尘也没有。 “成王败寇,没逃出去,要打要罚随你咯。”方眠梗着脖子,死猪不怕开水烫。 然而,穆静南什么也没说,沉默地解下自己的黑围巾,套在方眠脖子上。围巾带着穆静南的温度,很暖和。方眠的眼睛眉上落了雪,隔着睫上的雪粒子看穆静南,穆静南俊美的面庞有些模糊。他一声不吭,没有责怪方眠骗他,也没有责怪方眠逃跑,只是默默为方眠系围巾。 “受伤了?”他终于开口了。 方眠的袖子上沾了血,是那个反叛军大胡子士兵的。 “哦,不是我的血。”方眠拨了拨袖子,“我没事。” 白轿车那边,萧择仍在看着他们。 方眠正要钻进车,穆静南却拉住他,摁着他的,一把把他搂上前。方眠的口顶着穆静南的金属纽扣,硌得生疼。 “你干嘛?”方眠语气发飘。 “你的心在他那里么?”穆静南垂眸望着他。 “我……” 穆静南又道:“他太弱,配不上你。” 方眠还没来得及回答,在萧择的注视下,穆静南低下头,吻住了方眠的。雪忽然下大了,冰雪落在他们之间,方眠好像在穆静南的嘴上品尝到雪的味道。穆静南吻得很深,却并不像往那般凶猛,寸寸碾磨,舌尖勾着方眠的舌尖,他的味道。方眠下意识要挣扎,于事无补,被吻到两腿发软,穆静南也不打算停,他的手箍着方眠的,方眠要靠着他才能站稳。后脑勺被死死摁着,方眠只能在他的吻中陷落、沉沦,像没进沼泽,要沉到那最温软最黑暗的地心里去。 萧择目眦裂,眼睁睁看着他们在大雪中亲吻,难舍难分。 穆静南终于吻够了,停了下来,还取出手帕,帮方眠把嘴擦干净。 他低声道:“雪期很想你。” 方眠忽然意识到,虽然穆静南并不喜穆雪期和自己待在一块儿,现在他却不得不用穆雪期挽留方眠。心更了,口好像搅了一团浆糊。他很难受,却似乎并不是因为逃跑不成功而难受。他到底怎么了?生病了么?还是因为临时标记?他分不清,闹不明白了。 “穆静南,”方眠踌躇片刻,问,“我骗了你,还跟别人私奔,你不生气吗?你是不是想揍我,想揍就揍啊,我不怕揍。” 穆静南拂去他眉睫上的雪花,道:“我生气,但不会对你生气。” 方眠哽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口有一股热涌上来,瞬时间气涌如山。 “即使你想离开,也不是现在。”穆静南道。 “那我什么时候能离开?” 方眠心里忽然有一种望,他想留下来,想留在穆静南身边。 穆静南开口了,他的声音很淡,仿佛可以被风吹走。方眠听见他低声道:“等你能自保的时候。” 什么时候算能自保呢?还不是这个家伙说了算,说到底就是不让他走呗。方眠这么想着,居然不像以前那般觉得恼怒。 穆静南牵起他的手,轻声道:“回家吧。” 第39章 穆家的战机已经在巨石港的飞机场就位,现在方眠被抓回来了,路清宁决定跟方眠回白堡。阿月向他们告别,说自己要去找天国。她心意已决,方眠和路清宁只能把她送上另一架飞机。 大家伙儿刚要上飞机,巨石港的官员气吁吁地跑过来,跟穆静南说了些什么。穆静南听了,让大家伙儿在机场稍微等等,他要去开个短会。临走之前,他的目光在方眠身上停留片刻,方眠不知为何,被他盯着,身上就要冒火似的,浑身不得劲,便默默转过头去,强迫自己不看他。 叶敢向穆静南打包票,“这次他绝对跑不了!” 穆静南走了,方眠待在机场里,百无聊赖。路清宁轻声说:“刚刚那个官员是巨石港卫生部的部长,他们找穆静南,可能是讨论疫病的事。” “啊?”方眠低声问,“疫病蔓延到巨石港了吗?” “是啊,”叶敢在一旁接话,“巨石港很多alpha都生病了,要不街上怎么这么萧条呢?说是到了易期就变不回人了,你说怪不怪?”说着,他赶紧戴上口罩,“真点背,黑枫镇有疫病,这里也有,可别把我传染了。” 巨石港和黑枫镇挨得近,时时有偷跑的难民穿越关卡,疫病传到巨石港很正常。问题是这疫病到底是什么疫病,怎么会这么严重?方眠不自觉想起穆静南,穆静南的病和这疫病又有什么关系? 本来是件与他无关的事,他却因此忧心忡忡了起来。穆静南这病都这么多年了,又不是突然才有的,应该不像那些变不回人的士兵,没什么大碍吧? 路清宁看他皱着眉心,微微一笑,“在想穆上校?” 方眠脸一红,别过头,嘟囔道:“没有。” “阿眠,你得问问自己,你讨厌他么?”路清宁问。 “当然讨厌他。”方眠回答得飞快。 “好吧,他有什么缺点,为什么讨厌他?”路清宁又问。 方眠掰着指头数,“强迫我就范,看起来沉默寡言,好像很好说话似的,其实特别专制,特别霸道。” 方眠早已看清他的本质,他就是个暴君,意志如钢铁,说一不二。在上也是,一声不吭,闷头猛干,像只野兽,方眠在他身下,好像要被撞散架。大概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手腕,这样的情,才能把穆家治理得服服帖帖。 路清宁笑了笑,继续问:“那么,他有优点么?” “也有那么一两个吧,”方眠托着下巴想,“有时候温柔的,想得很周到,执行力也很强,决策果断,说到做到。虽然是个贵族,但是没有架子,和手下相处得很好,对家里人也好,还愿意下厨洗衣服,干那些公子哥不会干的事儿。” 叶敢从旁补充:“打架也厉害,上校打遍军中无敌手,还是咱南都军公认的狙击高手,百发百中。” 高小右道:“智商也高,上校通八种语言,外出公干从来不带翻译。” 刘追在一旁凉凉道:“方眠,上校唯一的缺点,就是喜你。” 大家脸一变,叶敢差点要和他打起来,高小右连忙劝架。 刘追这傻是穆静南的毒唯,又是直a癌晚期,方眠翻了个白眼,懒得和他计较。 突然,穆静南低沉的声音传来,“方眠很好。” 众人回头,见穆静南从远处走过来,停在方眠身前。穆静南垂目凝视眼前的大男孩儿,眼眸里沉郁的金好像水,要把他眸中方眠淹没。 他的偏,明目张胆。 心再次漏跳了一拍,方眠觉得自己好像得了心脏病,要不怎么老是像要停跳似的呢? 飞机舱门打开,大家正准备登机,穆静南却回头道:“刘追,巨石港卫生部还有些事要和我们接洽,你搭下一班飞机走。” 刘追敬了个军礼,“是。” 他转身小跑离开,穆静南等他走了,对方眠道:“以后他不会再出现在你眼前。” 方眠:“……” 让刘追搭下一班飞机,是不想他看见刘追不高兴么?方眠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不说了,平里能言善辩,现在却喉头发哽,恨不得当个哑巴。心里有一股涓涓热静谧地淌,他好似走进了一片深远的沼泽,即将泥足深陷。他拍了拍滚烫的脸颊,暗自恼恨穆静南太周到。 “哥,”他偷偷拽了拽路清宁,“帮我看看,我的临时标记什么时候消失?我快被它折磨死了。”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