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凌经他一提点,已经迅速反应过来,出了然的神情。 大皇子妃究竟病情如何,再没有比身为婆母的秦贵妃更清楚的了。 若是秦贵妃无意,纵是林夫人有心,一个巴掌也绝拍不响。 唯有秦贵妃主动跑出橄榄枝。 “但大皇子妃纵然身体欠佳,也尚在世。秦贵妃这个时候就帮着大皇子找继室,会不会太着急了些?”冬凌问。 “她想要网罗南境的势力,原本打算靠三公主搭上林疏寒,被拒后只能退而求其次,盯上林疏寒的妹妹。况且……”太子声音一顿,似笑非笑地道,“孤来了南境,他们如何还坐得住。” 冬凌:“……”这倒是。 “孤这位大哥,还真是会见针地给孤麻烦。” 起和冬凌面面相觑,没有接话。 周遭安静片刻。 见正事告一段落。 起善解人意地转移话题,试图让太子忘记糟心事。 他问:“殿下回来得迟,可是小郡主那儿遇到麻烦了?” 起记得殿下回来时并无不虞,甚至还脚步轻快,想来应当是顺利。 果不其然。 太子闻言神顿缓,温声道:“没有麻烦事。” 见太子话有未竟之意,起顺水推舟地问:“那是——?” 不知太子想到什么,面上隐隐透出些许回味,角不自知地勾起,透出恰到好处的愉悦。 起原本是随口一问,如今也好奇起来。 太子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起杯盏。 他意犹未尽地道:“她带我见了只小狐狸。” 顿了下,补充道: “还可。” 第29章 午睡将醒未醒时,洛之蘅被平夏轻轻摇醒。 她蒙着眼睛起身,半掩着嘴,秀气地打了个哈欠。大约是尚未完全清醒,拥着薄毯静坐片刻后,又凭借着本能往身后躺。 平夏眼明手快地将她扶稳,轻笑道:“郡主可不能再睡下去了,否则夜间该睡不稳当了。” “总归还要跟着阿兄去逛街市,再让我小睡一会儿……”洛之蘅抱着薄毯,意识不清地呢喃。 “郡主忘啦?”半雪从屏风外探出脑袋,微讶道,“您不是才拒绝了崔公子,说今要在府中好生歇歇?” 洛之蘅意往后躺的挣扎一顿,随着半雪的提醒,慢慢找回神智。 是了。 上午去见了阿爹,又被太子听见了她和阿爹的私话,她觉得别扭,便自行回了府。 原本陪着太子去街市上折腾一圈,晚间自能安稳入睡。今不用出门,倒是不能再懒怠下去了。 意识回笼,洛之蘅按了按额角,低低道:“是我睡糊涂了。” 两个侍女见她起身,按部就班地伺候她穿衣挽发。 “这些时不错天地跟着崔公子走东逛西,不怪郡主没有反应过来,就连奴婢乍然不用出门都觉得不习惯呢……”半雪边帮着洛之蘅挽发,边在她耳边喋喋不休。 洛之蘅莞尔听着。 半雪心灵手巧,十指灵活地穿梭在她的发间,整齐巧的发髻很快便在她的手中初具雏形。 用发簪固定好,半雪后退一步,端详片刻道:“好了。”又笑问,“今不用出门,郡主打算做什么?” 洛之蘅霎时被问倒。 自打太子来了南境,她的空闲时间几乎都要为太子的行程让步,已经很久没有思索过自己闲暇时要拿什么打发时间。 明明是往里最得心应手的事情,如今反倒生疏了。 长此以往,若是太子离开南境,她岂不是更难回到自己原本的起居习惯? 洛之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妥。 她忙不迭收起混的思绪,沉着问:“水榭边的马蹄莲是不是到了开花的时候?” “是。”平夏点头轻笑,“听花匠说,如今花开得正好。” 洛之蘅颔首:“那稍后去赏花。” 得了她的吩咐,半雪手脚利索地赶去水榭边提前安排。 花开花谢自有时。 为了多留几分,洛之蘅赏花时素作画。 半雪深谙郡主的情,将一应用度安排得周到有致。 待洛之蘅抵达水榭时,作画用到的器具已然摆放得井井有条:铺陈开来的画纸、种类繁多的笔墨……分外齐备。 桌案旁的小几上,亦置了清茶小食,疲累时正好用来消暑。 半雪端着茶盏送到洛之蘅手边,怀期待道:“是新到的敬亭绿雪,郡主尝尝?” 洛之蘅轻啜了口,入喉醇香,余韵无穷。 她饮罢半盏,轻声道:“你们自去忙吧,不用守着我。” 平夏正巧要帮着管家料理府务,闻言福身告退。 半雪想了想,主动请缨道:“奴婢没有旁的差事,留在这儿给您研墨。” 洛之蘅无可无不可,略歇了歇,便仔细观察起盛开的马蹄莲。 观其形,察其意,待到有成竹,即返身回到桌案边作画。 虽然大半个月没有摸过画笔。但积月累的习惯到底战胜了这半月的闲散,浓墨落纸,脑海中只余下了方才马蹄莲肆意生长的画面。 洛之蘅做事向来专注。 等意识到半雪许久没有动静时,笔下的画作已然完成大半。 她搁下笔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脖颈,视线盯着画作轻声唤:“半雪,茶水。” 她边说边生出些微疑惑。 半雪伺候她多年,虽然在她作画时不会打扰,但到底机灵体贴。往不需要她提醒,便能适时给她递来清茶。 今这般迟滞,倒是罕见。 正这般想着,视野里登时闯入一只执杯的手。 修长清瘦的指节松松握着瓷白的杯盏,姿态随意,显出几分漫不经心的洒。 两相映衬间,足够惹眼。 却不是半雪的手。 “怎么不接着?”太子尾音微挑。 洛之蘅回神接过,循声望去:“殿下?” “看你画得认真,没让人出声。”太子解释道。 洛之蘅了然。 至于半雪,定是被他屏退了。 她双手握着茶盏小口啜饮。 太子近前来,视线落在她的画上: 画是开得正盛的马蹄莲,花瓣形似马蹄,瓣与瓣间由修长的叶片隔开,栩栩如生。 马蹄莲小小一丛,互相依偎着向上生长,笔触温柔有力,尽显传神。 “画得不错。” 洛之蘅谦虚道:“殿下谬赞。” “好就是好,不必谦虚。”太子不以为意地摆了下手。 洛之蘅莞尔,问:“殿下今怎么回得这般早?” 往常都是将近黄昏时回来用晚膳,如今才申时。 “逛得无趣,自然就回来了。”太子兴致缺缺,顿了下,话锋一转,道,“不过玉翠庄的掌柜说,大师傅做的一批新簪饰明天到,正好一起去瞧瞧……” 见他难得提了些气神,洛之蘅不好打断。心里迟疑半晌,还是婉拒道:“明恐怕不行,我要把这幅画画完。” 太子一顿:“今不能画完?” “恐怕不行,手腕有些累了。”洛之蘅摇摇头。 “那后。” “后恐怕也不成。”洛之蘅道,“今晨为拦阿爹,没能给他送成衣裳,后早间还是要去一趟大营。” 太子眉梢微扬,似乎意识到什么:“不能明早间去大营,下午回来作画?” 洛之蘅慢慢道:“许久未曾关照阿爹,我想同他多说说话。” 她说的有理有据。 太子却一语道破她的意图:“你想躲着孤。” 洛之蘅本能地想要反驳。 但太子望过来的眼神太分明,仿佛是天上高悬的朗,让她所有的小心思都无处遁形。wEdalIaN.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