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心顺悄悄出去一趟,听一个内监说完话,迫不及待地进来报告韩呈:“恭喜圣上!” 韩呈被吓到了,问:“干什么,何喜之有啊?” 王心顺笑嘻嘻:“水华殿那头儿来了人说,郁妃娘娘有喜了!” 真是喜从天降,郁妃的小公主宣琳才这么小,又一子。 所有人整齐划一:“恭喜圣上,贺喜圣上!” 韩呈乐不可支,脸上洋溢着幸福,道:“那,朕先去看看郁妃,飞啊,你好好躺着。尽,你在这儿陪着他,讲讲这两天发生了什么。” 二人道:“是。臣遵命。” 韩呈一走,尽就坐在他榻沿抱怨:“为啥非得我陪你讲东讲西……” 沈扈笑道:“正好我好奇呢,这两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扎鲁、和折,你们俩先下去罢。” 扎鲁、和折纹丝不动。 “哎嘿?真是稀奇了,主子我说话不管用了?”沈扈打量着二人。 尽道:“他们哪,是害怕一离了这儿,我就要下药害死你。” 沈扈瞪大眼睛,支起身子:“是这样么?怎么回事啊就这样了?” 和折扯扯扎鲁,说道:“主子让走就走罢,要出事也他自己受着!咱们走。”说完就左拉右拽和扎鲁出了去。 沈扈张大嘴巴,奇得很:“嘿,这俩小子,怎么变得这么横!” 尽倚在一边,和他目光汇,心里的各种情绪经眼睛过滤,只白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他们这是?”沈扈问。 尽给他掖好被子,轻轻拍拍:“记恨我呢。” 他听出这话的不,忙问:“刚刚你还说什么下毒,莫不是他们误会你?” 尽怪气地道:“哪里是误会,我就是要害你呢!” 说着拿起矮几上的药碗,装模作样地拿汤匙拨两下,发出不高兴的声响儿。 沈扈两只手爪揪着被子边缘,可怜巴巴地盯着她:“怎么了这是,吃药了?” “闭嘴,吃药!”尽瞪了他一眼,舀了一勺汤药。 沈扈吐槽说:“闭嘴还怎么吃药……哎,圣上吩咐的事,你得完成对不对?” “什么事?” “当然是跟我讲讲这两天发生了什么。” 尽把他扶起身来,垫好靠枕,给他喂了口药,道:“你想听什么?” 沈扈苦得皱起眉头,直砸吧嘴:“你就给我讲讲,我是怎么中的毒?” “张嘴。”她一勺一勺接茬儿喂,“你中的叫雷公藤,据说是从做枣花酥用来着的酱料里查出来的,和你一道儿吃了枣花酥的大人们也中了毒。” 他一口药差点没出来:“出这么大事!这,这……谁跟我们有这么大仇怨啊?” 尽早已平静:“你也别动,很显然这是冲我来的。张嘴。” 他乖乖吃药。 “然后呢,你就昏不醒,催吐都救不了你,是圣上带来的御医让把你带到这大内来洗胃的。” 他惊讶:“洗胃?” 尽点点头:“啊,就是洗你的胃啊,把毒物洗出来。” 他一掀被子,起衣服来查看自己的肚子。尽扭过头去,问他干什么。 “我看看我的肚子是不是被剖开来了。” 尽一勺药递到嘴边,轻描淡写地说:“不用剖开肚子,只要给你灌一些粪水什么的,你自然会吐出来了……” “噗——”一口药到了喉咙口愣是被成了水雾。 尽拍拍他背,他一通咳: “你说什么?粪水!我……咳咳咳!” 她无辜地眨眨眼,道:“是啊,不用这个,怎么把胃里的东西洗出来啊?哎呀,好啦,不就是粪水嘛……” 沈扈哭无泪:“不就是粪水?” 尽见他这模样哭笑不得,哄孩子似的摸摸他头:“乖不哭,哈哈哈,来来来,干了这口粪水……啊呸,汤药!” 更是要了命了!他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个蚕蛹,滚到里边去,就是不喝。缩成一团的样子,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 “哎,你过不过来,你不过来我就拍死你!过来喝药!”她装模作样地拍了拍矮几。 沈扈骨碌碌地滚回来,直勾勾盯着她,喝了一口,轻声嘀咕:“这么凶干什么,我可是病人,你看我这副样子,还不好好待我?” 尽舀完最后一勺: “好好好,好好待你,最后一口。张嘴,啊——” “啊——” 尽呼出一口长气,把碗勺丁零当啷一搁,问:“刚刚咱们说到哪儿了?” 沈扈不情不愿地道:“粪水。” 尽憋住笑:“对对对,粪水。然后啊,你不就被从鬼门关拉回来了么!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沈扈拿了个饯嚼着,问:“完啦?” “完了呀。” 他不意了:“不对啊,你这故事没头没尾的,到底是谁干的,怎么下的毒,为什么下毒,这什么都没讲呢!” 尽问:“这你还猜不到么?人是跟我一块中的毒,有毒的糕点是我带去的,我自己个儿又没事,你觉得是谁?” 沈扈慢悠悠地吐出俩字:“你啊?” 她白了他一眼:“你看罢,傻子都知道是我。” 他反瞪一眼:“你把我当傻子逗着玩儿呢?哪个人下毒害人会这么蠢,这不是等着人来抓么!” 尽盯着他脸瞧。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我没想到你都这模样了,脑子还好使的嘿!” 他往里挪了个窝:“去!我的脑子,从来没出过问题。” “是么?那,沈天才,有本事你来猜猜,到底是谁害的你们,又栽赃给我啊?”尽抱着臂,坐等看好戏的样子。 沈扈讨价还价:“你告诉我现在查到什么地步了,不然我从何猜起?” “好,我就告诉你。今儿刚找到了作案的人,他也承认了是他干的,可是我本不认识他,更别说有什么仇怨了……” “哦,他背后有人。” “嗯,你还聪明。等我到了堂上,他却一口咬定,是我指使他干的,却拿不出半点证据。” “当然拿不出证据了,本来就不是你干的嘛!” “听不听了?要你在旁边捧哏。” “听听听!” “然后……我讲到哪儿了?” “你说他在堂上拿不出证据。” 尽一拍额头:“对,接着,我还没说什么,他就七窍血死了,就在审案的大堂之上。” “死了?” “可不是,临死前还冤枉我,说我是什么杀人灭口。”尽朝斜上方一拱手,说道,“幸亏圣上慧眼如炬,相信顾某清白,否则我这颗脑袋还真被他骗了去!” 沈扈摸摸下巴:“唔,假如说你是清白的,这不恰恰说明了他背后的人另有图谋么。” 尽一拍他腿:“正是!”疼得他龇牙咧嘴。 沈扈腿:“那我推测,有可能这个人背后的,是我的仇敌、政敌,杀我之后身不成,弃卒保车,嫁祸于你。” 尽皱眉:“你的政敌不就是我么,除我以外还能有谁?” 沈扈眼神犀利:“别忘了,咱们有共同的敌人。” 她透过他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说道:“你是说,李刈一?” “嗯。李刈虽说已经没有什么权力,安心地做他的国公,可是,他的势力还在朝中独当一面,他们力效朝廷,忠于君主,将来也是咱们不得不除的隐患啊。” 尽瞧着他,带一丝笑意,却像在注视怪物:“嚯,沈大人中了个毒,就把我拉过去策反了啊?还咱们,我答应了么?” 沈扈挨到她身边,拿胳膊肘蹭一蹭:“好说歹说,这次也是因为这枣花酥,我中了毒险些丧命,咱们也算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她道:“托你的福。按你的说法,人家假如是冲着你来的话,你死就死了,我还白坐了两天大牢呢!” 沈扈道:“你说到这个,我就想知道,会是谁要害我?” 尽道:“要说害你,我觉得可能不大,为什么呢你听我说啊——那个枣花酥,我是前一天预订的,没人知道我要送去哪里。” 沈扈摇摇头:“不对,你那单独一块上头写了扈字,要害我的只需要打听一下我的生辰,很容易就知道是给我的了。” 尽道:“这样风险未免太大,万一送错了,算谁的?况且,和你一起吃的大人都中了毒,你那个扈字笔画最多,耗的料也最多,因此他们中毒没你深。假如是冲你来的,单下一块就成,何苦害别人呢?” 他仔细一琢磨:“是这个理儿,那也就是说,这人是冲咱俩来的?吃死我,陷害你?” 尽沉:“有这个可能,不过我觉得还是冲着我来的。” 沈扈犟着呢:“不对,是我吃出了病,他又没害得成你,肯定是冲我来的。” “冲我来的!” “是冲我!” 尽叉着:“来打赌啊?” 沈扈猝不及防:“赌什么?” 她说:“假如是冲你,我就赔你这些看病钱,病后的补品钱!” 沈扈反相攻:“那要是冲你,我这就算是被白害了一回,为了报答我挡刀之恩、被害之苦,你也得赔我这些看病钱,病后的补品钱!” 尽被说得哑口无言,竟然觉得很有些道理。 “这还赌什么。我走了!”尽起身掸掸衣裳。 沈扈拉住她:“那这样,咱们就赌一个折中的、相同的,谁猜错了,谁就三天不许跟其他人讲话。” 尽道:“哇,太毒了罢!那这样你随随便便就可以跟圣上嚼耳子,我还不能反击?” 他坏笑:“怎么,你没信心,知道自己一定会输咯?” 她一跺脚,一昂首:“赌就赌!我怕过谁?” “一言为定。”二人击掌。 半晌,他们对视一眼: “咱们这样拿命案当赌注……” “是不是太不尊重人了?” 咽了口唾沫,合起掌来:“所有中毒的大人,纯属无心,无心无心。”WEdaliAn.cOM |